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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才家是三间屋,外加一个作坊。陆婉娘是个精细讲究人,虽然儿子还小,但孩子的卧室却已经早早地起出来了。
不过如今娃娃还太小,一个人爹娘难免不放心。因此娃娃的房间虽然已经准备好,娃娃却还是跟秀才夫妇住在一个屋。
秀才娘子在房间里吊了一个高帮藤编,里头铺上毯子被褥,娃娃就睡在藤编里。
那个水里来的男孩,刚好可以放进娃娃屋里暂住。
……
水里来的男孩身体底子不错,但曾失过血,又在尚还冰寒的春水中浸泡许久,没多久就起了热。
沈秀才忙里忙外细心照顾了三天,那娃娃才算幽幽转醒。
他醒来时秀才一家正在用饭,粗米和豆蒸的饭,散发着浓郁诱人的香味儿。男孩从床上坐起来,肚子里咕噜噜的响。
他按了按打鼓的肚皮,踉踉跄跄的爬下床,扶着墙走了出去。
外面桃花树下芳菲靡靡,布衣荆钗的女子端着碗手里拿着勺子追着一个小娃娃跑。
“云儿,快停下快停下——慢点!来乖宝,再吃一口~云儿!”
莲步蹁跹裙角微拂,说不出的好看。
那小娃娃却还以为妈妈在与他做游戏,“咯咯咯哈哈哈”笑着跑得开心极了。
桃花树下的饭桌前,坐着一个男人。男人一边吃一边乐淘淘的看着那娘俩围着院子转,还算文雅的脸庞,笑得见牙不见眼。
“咕噜噜~”
腹中饥饿的声音重新响起,站在门口的男孩面无表情的按住了自己的肚子。
沈秀才转过头来,露出惊喜的神情,“啊!娃娃,你醒了?!”
“咕噜噜~”
还不等男孩儿说话,他的肚子已经抢先做了回答。
沈秀才站起来向他招手,温言说,“快来,来,你饿了许久,先吃点东西吧!”
他昏迷时秀才虽让娘子给他强灌了汤汁米羹,但他牙关紧咬到底吃不进多少。
秀才娘子道,“他初初醒来用不得硬食,妾身今儿给云儿做的蛋羹糊糊刚好多了,待妾身给他盛来一些。
娃娃你且先到桌边坐吧。”
她如一朵云飘进了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碗蛋羹,摆到男孩面前。
男孩没有说话,头也不抬抱着碗咕噜噜的往嘴里扒。
显然是饿极了。
……
那个男孩吃了饭,秀才问了几句,他俱是面无表情的抿紧唇一言不发,就像是紧紧闭合的河蚌,最多是摇头点头,半点撬不开嘴。
但这摇点头所得的信息已经让秀才皱起了眉。
这个娃娃记不得自己的年龄名字,记不清自己的来历家人,对于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秀才想起娃娃身上的锐器之伤,只觉得棘手极了。
没奈何,他只得带着那个娃娃去找村长。
……
老村长姓陶,如今已近古稀之年依旧老当益壮,是难得的长寿之人。他公正睿智,兼辈分极高,在乡里极受尊敬。
村中但凡有什么难以抉择之事,多半是要请教他的。
秀才带着那个孩子来到村长家门口,老村长也刚用了饭没多久,看到那个孩子眼睛一亮,抚摸着长长的胡须欣慰的连连点头。
“好好好,秀才老夫就知道没看错你!”
沈秀才涨红了脸,羞愧的向老村长拱手作揖。
“陶老过奖了,从文受之有愧。
这娃娃虽看着没什么不妥之处,头脑却出了问题。
他得了失忆之症。”
老村长一愣,看着那小男孩温声问道,“——娃娃,你可还记得什么?”
小娃娃面无表情摇头。
沈秀才看了看娃娃又看了看老村长,又说了一句。
“……他自醒来,就不曾说过一句话。”
……兴许还是个哑子。
老村长不禁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那娃娃瘦的脱了形,但依稀能看出五官极好,小小一个孩子站在那里却脊梁笔直,清凌凌的双眼明亮有神目光坚毅,显然是个有傲骨的。
若真的是个哑子,就如美玉上多了一条裂纹,可就太可惜了。
小男孩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下,依旧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老村长想了想,说,“陶三儿已经出去了,估计要打听打听,在此之前,就让这娃娃先到各家吃饭吧。晚上还到你家休息,你看可行?”
沈秀才微微点头,道:“就听陶老安排。
不过这娃娃没个名字也不好叫他,陶老要不先给他的名字暂时称呼?”
“名字啊……”
老村长看向大门外。
门外春风微卷,漫天花雨飘飘洒洒,如梦如幻,迷乱人眼。
村长说,“就叫陶花雨吧。
我们老陶家的陶,桃花的花,下雨的雨。”
“陶花雨……?”沈秀才和小男孩一起转头看向外头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的桃花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
陶花雨暂时在沈秀才家落了脚,陆婉娘听说后也没说什么,将小流云交给沈秀才自己去收拾了那间屋子。
那间房子虽然是为小流云而起,但距离流云能搬进去还早着呢,因此里面堆了不少的杂物。陶花雨要住在这里,少不得要认真打理打理。
沈秀才抱着小流云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陶花雨直直挺挺的坐在他对面,一张没什么肉的小脸面无表情,显得一双黑凌凌的大眼睛大的有些吓人,十分有神。
同样的大眼睛,自家小肉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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