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夜,金陵郊外,黑暗中。
一架车,两匹马,三个人。
一个男人坐在马车前面,两个女人缓缓坐进马车。
坐在前面的男人一扬鞭。
“驾!”的一声,马车便向南疾驰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前面灯火辉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各种焰火炮仗冲天而起,在冬日长空中大放异彩。
马车已到金陵城中。
“到了么?”车内传出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
赶车的男子“嗯”了一声,便驱车至路旁,然后走下马车,掀起后面车帘,两个少女便随即走了出来。
灯光照应下,只见俩人似方破瓜,一般身材,俱着绿衫,颜色秀美可爱,只是稚气未能全脱,顾盼之间似乎还有着孩子般的澄澈。
可是那坚挺的胸脯,匀称的身姿,诱人的曲线,薄薄的嘴唇……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能够表明她们早已不是个孩子了。
更奇的是两人居然长的一模一样,赫然竟是双生姐妹。
这两姐妹身上装束俱都一般无二,只发髻的式样稍稍有所不同,虽然俱是高耸发髻,左边的那个发髻明显偏左,右边的那个却是偏右。
只见右边那个姑娘轻声对那男人说道:“杨大哥,我们姐妹不方便就这样进去,还要烦请你先进去打探一下。然后我和妹妹再进去。”
——原来梳右髻的竟是姐姐,梳左髻的反而是妹妹。
只见“杨大哥”点了点头,便往前边一间客栈走去,这时烟火突起,余光照到牌匾上,赫然照出四个大字。
“天府客栈”!
窗外房顶,叶青和秋姝儿正并肩坐在屋瓦之上,欣赏着外面的烟火。
秋姝儿身上披着一件鹤毛大氅,那是叶青昨日路过裁缝铺让师傅特地定做的。他事先并没有告诉秋姝儿,更从来没有问过秋姝儿的尺寸,奇怪的是他给秋姝儿披上之后居然很合适。屋瓦之上则铺的是锦茵厚褥。
俩人不时用手比画着什么,然后望望远方,再看看对方,携手调笑起来。
“姝儿妹妹,可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诵过的一句词么?”叶青微笑道。
秋姝儿顿了一下,已明其意,幽幽道:“青哥说得可是宋人辛稼轩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么?如今外面一片喧阗,花灯耀眼,烟火之声不绝于耳,城中景象倒也暗合词意!”
叶青点点头,仍然笑道:“今夜也是元夕,几百年前元夕夜与今夜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嗯,是了,‘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你看那边花市之中,簇拥着许多女子,像是在争买花胜。却不知微风拂过,是否会留下一段段暗香?”
说道这里,叶青指了指远处的花市,果然人群拥挤,尤其那些妙龄少女们穿红着绿,三五成群,言笑晏晏,实在好不热闹!
秋姝儿听完并不作答,因为她脑海里又想起了前几日叶青“闻香识女人”的高论,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
“今日上元节本该好好热闹才是,姝儿怎地通体素淡,竟丝毫不施脂粉?”叶青看看秋姝儿,忍不住续道。
其实秋姝儿并非素颜,只不过薄施粉黛,叶青不能分辨而已。而这“通体素淡”在与金陵城中各种怀春少女浓妆艳抹的映照之下,确实显得有些朴素了!
秋姝儿微红双颊,良久,才徐徐道:“以蛾儿雪柳饰发,花胜剪彩簇面本是闺阁常事,姝儿早时亦常为之。只是近年倍经忧患,加之青春已大,已不复有少女情怀。”
说话间,秋姝儿看着远方女子欢声笑语,忽然心生落寞,忙别过头去,竟自流下泪来。
叶青闻声诧异,回转头来,看见眼前光景,心下着实不忍,柔声道:“姝儿妹妹说的哪里话?妹妹今年年方二九,即便今年已过,也不过十九岁而已。纵不得永继芳龄,也正当韶华,何以遽作此等哀语?”
叶青哪里知道秋姝儿与叶青一别经年,自是经历过了一番苦楚。那种深闺的寂寞,生活的艰辛本不是叶青这个疏狂男儿所能体会得到的。
可是叶青虽然有些疏狂,但并不傻。他当然也知道秋姝儿真正在担忧什么。
因为自从与秋姝儿重逢以来,他隐隐觉得自己对秋姝儿的感情并不似想象中那么浓烈。这也并不是不看重,只是感觉上总有些不太对。
叶青以往心心念念全是她一人——他的世界里岂非也只有她?然后有一天见到了,他也确实很高兴,直到与她待得久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离不开她。
这也许是因为彼此都长大了,已不复幼时纯真,也许是因为他介意秋姝儿并没有等他?
虽然叶青说过不介意,但是他心里究竟怎样想的,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他只知道对着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可是一旦离开了她,他又无法释怀她的过往。
秋姝儿显然也明白叶青的顾虑。所以她才经常落落寡欢,莫名其妙,直到前次与他互诉衷曲,她才欢笑如初。只不过俩人表面上虽已前愆尽释,然而秋姝儿却还是觉得俩人之间有种芥蒂无法彻底消除。
此时触景伤情,场面立时变得尴尬起来了。
俩人默然许久,只见叶青忽然跃到后院园中,转了一圈便即回来。然后用手扶起秋姝儿,接着右手从袖中取出一枝梅花来,道:“妹妹觉得此枝梅花如何?”
“寒梅傲雪,本非凡品,自有别样风姿。”秋姝儿顿了顿,然后答道。
叶青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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