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徐景同不敢反驳,连忙去将伤口上了药,又转身回厨房,生怕严靖和那头出了什麽岔子;只见严靖和拿了些蔬菜放到案上,单手持刀,将之剁成碎块,混著方才被徐景同切碎的猪肉扔到锅子内,又放了些水与调料,随後开了炉火炖煮著。
徐景同悄悄看著,眼见没出什麽意外,心底隐约松了口气。
出乎意料的是,严靖和的手艺居然不差,徐景同在外头折腾了半天,又是去洋行理事,又是巧遇故人,早已饿得五脏六腑都在抗议,而严靖和这锅汤汤水水的食物吃著倒是味道鲜浓,口感软腻,竟不比徐景同往日弄得差劲。
「如何?」严靖和泰然自若道。
「当真好吃。」徐景同笑了一笑,「没想到少爷还有这手技艺。」
「看得多了,也就会了。」严靖和撇唇,不以为然道:「多吃些,瞧你这副模样,比早先还清减了几分,莫非是饿出来的?」
徐景同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洋行生意忙碌,又要与人饮酒应酬,是以便吃得少了,自然瘦了几分。」
严靖和并不接话,只是又盛了一大碗食物,直勾勾地瞧著徐景同,迫他吃得乾乾净净。饭後,徐景同收拾了碗筷,正要清洗时,便听严靖和道:「放著别动,明日再叫那小丫头洗便是。你把人家的工作都抢著做了,还雇她做什麽。」
徐景同一想也是,便从善如流地将碗盘浸到清水中,稍微收拾厨房一番,便回到了厅堂。
两人之间没什麽取乐的法门,严靖和伤处未愈,徐景同又没胆子自荐枕席,连云雨之事亦不可得,是以近日每有閒暇,严靖和便在那书房中读书看报,聊以打发时间,徐景同虽识得几个字,但对此实没有太多兴趣,只是待在书房一角,对一对帐本,偶尔替严靖和换上新的一盏热茶,两人谁也不说话,却是相安无事,别有一番宁静光景。
这一晚亦是如此,严靖和正翻著一本徐景同请人自国外捎回来的画刊,脸上一派专注,徐景同瞧著那人侧脸,实在是憋不住了,想也不想就道:「少爷为何愿意在此处停留,而不愿到此处,斟酌著词句,委婉道:「若是为了我,也不必如此,少爷去哪里,我自然只有跟著去的。」
严靖和眼也不抬,立即反问:「为何要去寻他们?」
徐景同琢磨片刻,迟疑著道:「夫人毕竟是写了婚书的正妻,小少爷更是少爷的亲生骨肉……」
「不必说了。」严靖和面色一沉,「若是嫌弃,直说便是。我断没有赖著你的道理,这便回湖北去。」
徐景同心底一阵惊慌,匆匆道:「并非如此,绝不是嫌弃少爷!」
「嫌弃便嫌弃,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严靖和不理会他,自顾自道:「我如今只馀一点家底,又有妻儿在外,一只手也废了,你瞧不上我,也是在理。」
徐景同听得此话,又品出那语气中的几分自嘲,一颗心彷佛被狠狠一拧,只低声哀恳道:「莫走……我从来不曾嫌弃你……」
严靖和一声不吭,只放下了手上的画刊,直直望著他。
徐景同被他一看,心口疼得厉害,表面上仍做出一副无事人的模样,咬牙问道:「若是……若是夫人来寻少爷,少爷又会如何?」
「你想我如何?」严靖和不答反问,目光幽深。
徐景同气息一窒,却是久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待续)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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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落尽 十八
十八、
因徐景同闭口不言,严靖和也并未追究此事,只是继续翻著那画刊。徐景同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想说些什麽,又不知道能说什麽、该说什麽,沮丧之馀,又有几分无措与不安。
出於私心,他暂且瞒下了偶遇夫人一事,然而此举究竟是对是错,他也无从分辨。这一晚,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严靖和却始终沉默著,徐景同咬著唇,想伸手去碰那人,又不敢妄动,一时亦无计可施。
隔日一早,徐景同心神不宁,吃完早餐後便坐在厅堂内,偶尔看一眼西洋钟,算著与夫人约定碰面的时间,心底一片忐忑不安。严靖和也不管他,偶尔瞥他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徐景同却没心思去想严靖和的异样,随口寻了个去洋行办事的藉口,便匆匆出了家门。
按著定好的时间,徐景同早到了半刻钟,便在侍者的引领下,於咖啡厅内寻了个位置坐下。过不多时,严夫人吴氏也来了,穿著一身旗袍,薄施脂粉,一如前一日偶遇时一般的温婉端庄。
「几年不见,当真没想到会在上海见到徐副官。」吴氏轻声道,「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
徐景同想了想,含糊道:「劳夫人记挂。下官当年侥幸才得以保全小命,如今正在上海做点小本生意,勉强餬口罢了……倒是夫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当年听闻夫人带著小少爷,随著吴大帅一同去了云南,怎麽……」
吴氏一听此言,先是一怔,眼眶登时便红了;徐景同乍见此景,心中一阵愕然。
只见吴氏拿出一条蕾丝手绢,拭了拭眼角,苦笑道:「那年战後,夫君生死不明,爹带著我与瑞儿到了云南,过了一年,始终不得夫君音信,爹只道他是战死了,索性便在云南安了家,存著再不回京的心思。」
徐景同听得又惊又疑,心中有万般困惑,又不得释疑,思绪亦是烦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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