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之梧这晚睡得不踏实,他梦到了方其文结婚的场景,娶的隔壁村比他大三岁的姑娘,酒宴摆了一院子,自己坐在一盘炒豇豆面前。
里里外外都是喜庆的红,敬酒的新郎脸也红扑扑,祝酒辞却全是什么“鲁迅,字豫山,后改豫才”之类的话。大家听了却都拍手叫好起哄,只有自己着急得很,觉得新郎不愿迎娶。
自己一直安慰着:“文文别哭。”
接下来几天的乡村生活与第一天无异,上午拾掇菜地下午聊天小憩,就是每天吃晚饭时祝铃秀总是确认进度般地问一下盛之梧有没有找到“熟人”,盛之梧一律说“还在问”。
盛之梧和方其文倒是很默契地不提这事,日子一天天过得舒适,一天午后盛之梧照常往床边坐,方其文却喊他出来:“走!今天凉快哩,我们去卖冰棍!”
盛之梧才想起还有这茬,看方其文拖出一箱不知道什么时候批发来的冰棍。
棉被放在塑料泡沫箱里,冰棍儿被棉被裹着,盛之梧很自觉地抱起泡沫箱,方其文从正堂角落推出一辆二八自行车,拍拍坐垫说:“放上来叭。”
盛之梧掂量了一下放上去,一手扶箱儿一手扶自行车车头:“这儿有多少根?”
方其文在旁边跟着,双手护在坐垫边上:“50根呐。”
“怎么卖?”
“吆喝就行嘞。就吆喝,‘冰棍儿——冰棍儿——’”
“不不,我是问,一根冰棍多少钱?”
“噢。”方其文揉揉鼻子,“批发来一根是二角五,我们卖三角。”
“那我们全部卖完能挣——两块五毛钱?”盛之梧惊讶,“你们村都这么卖冰木奉的?”
方其文想他嫌钱少了,又揉鼻子:“不是哩。卖便宜卖得快嘛。这天y-in着也还是热,卖着好玩就够了噢。”
盛之梧听懂了,这还真是专门准备的以娱乐为主的度假活动。他习惯性想去揉方其文脑袋,发现腾不出手,就笑了笑,问:“那一般冰棍怎么卖?感觉这进价二毛五的冰棍,怎么卖也挣不了几个钱。”
“现在好少有人叫卖冰棍咯。超市有冰柜,想吃去冰柜里买,种类还多哩。就是贵,两块三块的,又没得几口吃。”
盛之梧听方其文嘀咕,车推到了大路上。
路上没什么人,得吆喝得大声让屋子里的人能听见。盛之梧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张大嘴巴准备喊,结果还是没喊出来,泄了气笑出声。
方其文比盛之梧好一点,“冰棍儿——冰棍儿三角一根——”喊出了声,就是那声太小了,不知道的以为他自己个儿哼歌呢。
“你以前是不是也没卖过冰棍?” 盛之梧看出来方其文脸皮薄,好笑地问,“虽然我这个没出声的没什么资格说,但你吆喝也太小声了,给蚊子卖冰棍似的,还怕吵着它们了。”
嘴损。方其文涨红脸看盛之梧一眼,自己好心帮他想点有趣的事做,他嘴还损。盛之梧看他上翘的眼尾莫名想到前几天做的梦,这么俊俏是不是姑娘们都想嫁,想得入神,耳边传来一句嘹亮的:“冰棍儿——卖冰棍咯——冰棍儿三角一根——”
方其文被盛之梧的话激着了,鼓起勇气大声喊了句。盛之梧听了笑,心理建设建不起来干脆推到,也跟着喊起来:“冰棍儿——三角——”
好多人家窗户里有脑袋探望着,大概是许久不见走街串巷吆喝觉得有趣,不时有人招呼着他们:“卖冰棍的,来——咦,是文文噢……”
吆喝一声高过一声,冰棍卖得很快,盛之梧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了,还剩最后五根时,甚至意犹未尽地准备更卖力地吆喝,结果被方其文叫住:“最后五根哩!我们自己分着吃叭。”
盛之梧没反应过来:“不卖了吗?”
“不卖哩!已经没亏嘞,剩下的我们自己吃掉呀。”方其文乐着,“卖冰棍最乐的就是不用花钱,自己还能吃到冰棍哩!”
是这样吗?盛之梧看方其文笑,想他如果不笑,他的长相会不会是具有攻击性侵略性的美。可他一点儿没有攻击性侵略性,他在笑,非常柔软,非常温暖。
盛之梧拥有了和村里男女老少一样的感慨:哪个姑娘福气好能嫁给文文呀。
出来时是一满箱,回去只剩了三根,冰棍就是普通的糖水冰,夏天吃着透心凉。盛之梧左手拿冰棍右手推车,方其文右手拿冰棍左手扶泡沫箱,地面本来就坑洼,他们这种搭配,自行车走得更是歪扭,这儿斜那儿颠。
到家时还早,两人手里都只剩根木棍儿;两人坐在院子y-in凉处歇息,方其文歇了会儿突然站起来:“噢!我洗点枣子给你吃!”
盛之梧以为是现成的枣子,结果看到方其文走到枣树下从枝上拽着枣子,想了想觉得,确实是更为现成的枣子。
高处的一些方其文摘不到,盛之梧走过去扯下一颗:“这可以直接吃吗?”
“不可以哩,要洗哦,有灰的。有的还有虫,有虫的要丢掉。”方其文看盛之梧摘了几颗,“摘红的。红的甜,没红的等过几天红了再摘咯。
其实大多数枣子是红半边青半边的,盛之梧洗了几个吃,确实很甜。可方其文好像觉得还不够,把洗了的枣子放在果盘里,说:“我们去平台上摘后面那家的枣叭,那家的味更好!”
方其文先上去,盛之梧过了会儿才到,到了平台看方其文在平台边边倾身摘枣子,轻声让他小心。方其文回过头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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