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而去,少奶奶亦没有再迎上去,只带着瑞珠远远地立在一边观望了,“我让她明公正气地做爷的人,她死活不肯,一回头天天往爷屋里钻,哄得爷为她操心操肝,瑞珠,你说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
瑞珠踮了脚,凑在少奶奶耳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少奶奶,依我看,一会儿咱们莫不如去少爷房门口看看,看看她到底是犯了骚症还是犯了贱病,也让奶奶您给断断!”
龚世耘引着大夫进屋,屋里一张大拔步床,挂了幔帐,巧儿伏在床边,见大夫来了,赶紧拨开一点帐子,从里面取出一只纤瘦细长的手放在脉枕上,老大夫躬身细诊,拈须捋发,几作难色,“龚少爷,如夫人这脉略微有些奇异,不知可否容在下为夫人探探腹?”
龚世耘和巧儿对视一眼,又踌躇一阵,到底是点头同意了,巧儿轻轻拉开帘帐一角,在范喜肚子上搭了一方丝帕,大夫便隔着丝帕按了按,按到痛处,范喜忍不住瑟缩一下,老大夫赶紧拱手问到,“夫人可是脐下三寸尤其疼些?”。帐内无人作声,只有那只伸在帐外的手在床沿上敲了敲,巧儿回道:“便是了,先生费心,务必救救……夫人和孩子。”
老大夫冥思半日,终于提笔写了一张方子交给龚世耘,龚世耘连忙奉了银钱送大夫出来,然后遣小厮去照方抓药。大夫不仅妙手,还有仁心,临走前斟酌再三,又特意关照龚世耘,说他这位如夫人依刚才摸着的骨相来看大约是个细窄的身架子,到时候定不如那些蜂腰阔臀的女人好生,还要小心照料着才是,龚世耘听了,面上自然又不禁再添几分愁色。
待人走了,龚世耘返回屋内,他抱着范喜坐在一边稍等,巧儿则拿了新的垫褥和被子出来铺好,又要了热水替范喜洁净了下身,正忙着,却听得外面一阵喧闹之声,龚世耘立时就绞紧了眉头,他赶紧把范喜交给巧儿,掩好帘帐,这才开门出去察看,然而不看不要紧,一看,他明白自己接下来只怕再无宁日,他的少奶奶带着八个月的身孕跌坐在院子里,哀哀痛呼。龚世耘没敢细想,妻子身边明明还有瑞珠一刻不离地照顾着,此时怎么会突然摔倒在自己的门前,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来做什么?他一颗心吊在范喜身上,竟是全无察觉。龚世耘顾不得许多,只能赶紧又从地上抱起妻子一路狂奔,瑞珠跟在旁边跑得要断气,边跑边哭,边哭边喊,没一会儿整个龚府就都被她喊得心惊肉跳了,巧儿和范喜在屋内自然也听见了,少奶奶摔倒在少爷房门口,动了胎气,要小产。
龚世耘这一去就到了第二天清晨才回来,他一夜没睡,眼底全是血丝,下巴上也冒了短短的胡茬,身前的衣服上还沾染着少奶奶的血,已经干成了紫黑的颜色。
“爷,少奶奶怎么样?孩子落生了吗?”巧儿赶紧迎上前搀扶了龚世耘,龚世耘手拄双膝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怕是不行了,那孩儿在肚子里都没动静了。”他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懊恼不已,“你说好好的人,怎么就能摔了呢?我问瑞珠怎么摔的,结果那丫头是一问三不知。”
龚世耘看上去很是憔悴,孩子都八个月了,会动会闹,府里把各色小衣服小鞋帽都备齐了,这突然一下子,生死难测了,总归是自己的亲骨肉,哪个当爹的能不伤心。他把头埋在巧儿身前,死死地勒着她柔软的腰不肯撒手,巧儿晓得少爷大概是哭了,她没动弹,用手轻轻梳着龚世耘的额发陷入了沉思。少奶奶为什么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少爷的院子里,她是大家闺秀,又身怀六甲,向来是步履端庄,再说还有瑞珠在旁伺候,怎么就会突然摔了呢?难不成,是受了什么惊吓?抑或是她看见了什么?巧儿直觉这事儿不能再往深了琢磨,越琢磨她背上越发寒,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范喜两个时辰前喝了药,现在睡得正熟,没有被他们的低语吵醒,巧儿瞧着龚世耘也哭得差不多了便推了推他,龚世耘掏出手帕抹了抹脸才抬起头来看她。
“爷,你来,我有话同你说。”巧儿拉着龚世耘绕过屏风,龚世耘刚站定,巧儿头一低跪下了。
“你这是干什么?”
“爷,小喜这身子已经日渐显怀了,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少奶奶今日小产大概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小喜实在不能再在龚府待下去了,真是瞒不住了,爷,你若还可怜他,就让我带他走吧。”
龚世耘有些愣了,他凌乱地眨着眼睛,连呼吸都失了节奏,“你……要带他去哪儿?”
龚世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看过范巧儿了,她嘴唇上略施了一点口脂,面无傅粉,额头光洁,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眼帘低垂,显得睫毛愈发长了,是一种简单干净的好看,一如十五年前他第一次把她拥在身下时那样。龚世耘从前长久地拿他们姐弟俩比较过,越比较越觉得有趣,她和范喜最像的便是那一双眼睛,都是湿漉漉毛茸茸的,美而不媚,可是巧儿看着他的时候,他觉得安心,觉得温柔,范喜看着他的时候,他却永远不能平静,他汹涌澎湃地想吃了他,喝了他,想一把火把这层层叠叠的龚府烧个干净,想把他狠狠地拥在自己怀里一起烧成撮灰!
“两年前我在云梯堂遇见了一个人,他是云梯堂的伙计,爷书房里那架紫檀黑漆的多宝格便是他做的,当年订回来的物件儿里,爷不就最看得上它吗。”
龚世耘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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