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的?”赵祚又问道。
“还有”
羡之又将谢陵方才放在桌案的手札和手札旁压的那方昭行来的纸笺也递到了赵祚手边。
赵祚接过了纸笺,看了一眼,沉默了半晌才道:“他们知道了酒窖就是那幅画的答案。”
“儿臣斗胆,想问这酒窖里藏的是什么?”
赵祚冷哼了一声,才道:“给陆岐那留的积蓄。大概都够那崽子举旗反我了。”
赵祚瞥了眼羡之,又无可奈何地道:“他早算好的,还给那崽子求了恩典。反就反吧。只是不能没落入陆岐的手,不能先被别人吞了。”赵祚将山鹿纹的纸笺收入怀里中,又道:“沈长歇说他这几天御前侍卫也做够了要去西北瞧瞧,他走了之后,就让御史台的动手吧,这么多年,梁家这根刺该准备拔了。”
“那陆未鸣……”
“陆老爷子能保那人一次,却不一定能保二次。何况陆岐……”赵祚看了眼羡之,道,“陆岐从你师父决定放手开始,就注定会经历这些。他早晚要认祖归宗的。信陵,到头了。”
“父亲……”羡之有些恳求地看向了他父亲
“绝无回还。叶老将军当初也教过你这个吧。”
“老将军他……”羡之颔首噤声,默默看向了赵祚。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现在的线上 推一下情节
第88章 风月归处
赵祚意味深长地看了羡之一眼,这本是羡之旧时的一块心病,自羡之从西北被接回来后,便没有人再提过老将军了。
赵祚今日旧事重提,总是有他的道理吧。
“老将军他,戎马半生,最后想僻居山林,求个海晏河清,坐看云起。但是…”羡之眉轻耷,似有沉湎色。
他记得叶老将军弥留之际,曾拉过他的手说过:“横刀昆仑,逐马y-in山,和扶宗庙社稷一样,是我等之责,也是尔等之任。”
也正是这句话将那重担移交给了羡之。这大概也是羡之在后来和谢无陵学权术窥人心的原因。
“但他给了姑臧十多年的宁静,却只享受了不足三月的坐看云起。”
赵祚为自己斟了杯茶,那茶正是从亭中取来的,赵祚一喝便抿了嘴,皱了眉,没想到几日后又在这园中尝到翠螺的味道。他顿了顿,劝了道:“是万物,终有时,有时兴,有时败。”
言下之意无外乎,叶老将军的命是如此,而他和陆岐也如是,时兴时败,现在就该是他放手,让它败的时刻了。
但羡之还来不及自哀,他更震惊于的是赵祚方才说的话。他抬眼带着惊讶色看向赵祚,这大概是二十几年他第一次听他父亲和他说这样的话。
赵祚的目光却闪烁了,他轻咳一声,勉为其难地承认道:“你师父教的。你就姑且听听。”
赵祚想他果然不适合做谢平之做的事,他还是适合做一个严父。将手中的茶盏放了,继续道:“陆岐……他既然还在扶风,就让昭行的人去找吧。”
“儿臣也如此想过,但师父埋在扶风的子儿,要为梁家的事忙碌,只怕分身乏术。可世皇叔到底不能令昭行的人去寻一个陆岐,”羡之话方说到这处,眼里突然生了光,仿佛想起了什么,“昭行印!”
“嗯。”赵祚点了点头,想起了那宦奴提前送来他这处过目的纸笺,又对羡之道,“你师父方才让宦奴去传信了,待那宦奴儿归来,你再写一笺添印后,谴他走一遭。”
羡之颔首应来,赵祚又吩咐道:“若还得闲,便替寡人找沈长歇喝一杯。这件事上,算起来,到底是我欠了他。”
羡之闻言,忽然屈膝对赵祚一叩首。赵祚改了称谓,不再是以九五至尊对他道,而是以一父亲的身份替他担,这让羡之不得不屈膝叩首。当初沈长余在西北为了救羡之而丧命,怎么算都是羡之欠下的沈家的。而赵祚却说是他欠的,他心头不免一震:“是儿臣之责。”
“你是有责,”赵祚垂了眸看他,冷哼了一声,将谢陵的手札揣回了袖中,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句,又尽力轻松道,“又替平之瞒寡人。寡人记上了,待这事后,你再来寡人跟前领罚。去吧。”
羡之觍颜,应声而退离。满室又陷入寂静,赵祚将手札牢牢地攒在袖下的手里,手下不停摩挲着手札上的血迹,心也跟着止不住地战栗着。
良久,赵祚才平复下了心境,叹了一息,迈步去了谢陵暂时休憩的云栖后厢,看那让他战栗害怕的人。
春末夏初,早蝉聒噪,给林间树梢带了喧嚣。
但偌大的扶风城,有一处,却是蝉声带不来喧嚣的。阖宫上下,静谧无声。
“啪——”
蓦地一声瓷盏碎地的清脆声,打破了这一宫的寂静。屋内传来一声怒吼:“走开!”
守在厢庑门外的宦奴听闻了这一声吼,纷纷凑到了门边,方才送御膳的宦奴儿还没来时,还没有这番阵仗,现在……
那厢庑内的人根本没有消停地道:“让赵观之来见我,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不放我走!”
说着又是一声瓷瓶落地的清脆声,听得人双腿直打颤。
这门外的两个宦奴儿对视了一眼,一人匆匆出了宫门,一人忙推了门,冲进去道:“小侯爷息怒,小侯爷息怒。”
“我息哪门子的怒,”那被称作小侯爷的人一看门外又来了个伏跪宦奴儿,一时气更盛了,“息不了了!圣上呢?我这么大动静,都叫不来他?他是不是不要陆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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