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脖子伸到人家帽檐下,一探究竟似的。
整个身子越抻越歪,越拉越长,于是失了平衡,一声闷响,狠狠砸在地面上。
楚忘觉得腚都要摔碎了。
挣扎起来时,那一点红光几乎要湮灭在夜色中。
楚忘心中一怒,然后一热,也不爬树了,索性追着那点红光赶了上去。
他远远缀在两人身后,七绕八绕,只觉越走越偏,然而偏偏又有种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正自心疑惊悸不定,四处张望。然而顾首之间,那两人已然消失在视线中。
楚忘在夜色中傻傻抬头,看着正前方那座颓败的宫殿,以及朱色大门上,已然蒙灰的破旧的牌匾。
牌匾上的字,在黯淡月色下,发着朦朦鬼光。
摘月宫。
楚忘哆嗦着脚,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一步一步往摘月宫挪去。
风呼啸而过,梅林的遒枝发出窸窣声响,仿佛百鬼夜语。
又投下密密麻麻的乱影,铺在杂草丛生的碎石地面上。
那两人魍魉般,寂静无声地站在梅林旁。
手中的灯笼随着夜风摇曳,像倏忽不定的鬼火。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
落在楚忘耳中,犹如炸雷。
他讪笑着挤进朱色大门,拱手道:“二位英雄,晚上好!”
那人道:“过来。”
楚忘哆嗦着腿肚子,疑迟着走了过去。
那人一把攥住楚忘的手,帽檐下的唇勾起一个弧度,大概是在笑。
“啧,小东西。”那人说。
楚忘终于回过味来,惊疑着傻问:“北魏……使者?”
男子一叹:“也好。”
顿了顿,又道:“我们都不适合,便由你来做吧。”
楚忘惊疑不定:“做什么?”
男子轻轻一攥楚忘,力道却重。楚忘便失去平衡,一下跌落在地。
“在哪里?”男子问。
另一个黑袍人举着灯笼,向着梅林深处走了两步,然后驻足停下:“这里。”
声如清泉,风骨卓然。
楚忘趴在地上,张大了嘴。
竟真的是东莱王。
男人走过去,除下袍帽,五官陷在朦朦的光中,更显锋利,而眸光痴痴,像是笼着紫色的纱。
“小东西,过来。”
楚忘狼狈地爬起,走了过去。
那北魏男子一下抽出腰间侧剑。
出鞘之时,铮然一声,如凤呖龙吟。
剑身折射着火红的灯光,像是染着一层血。
他将剑递给楚忘,极轻地说:“挖。”
男子声线本是极冷的,可不知为何,到了后头,带着颤抖的意味,像是极其恐惧,又极其期待。
楚忘捧着剑,十分不知所措。
东莱王忽然轻笑一声,嘲讽:“你总是不死心。”
男子微微阖上眼:“我……总要亲眼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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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骨
男子微微阖上眼:“我……总要亲眼见过。”
然后转首,冷冷睁开眼,对着楚忘命令:“挖。”
楚忘无法,只得握着剑,莫名其妙地做起了苦力。
剑极其锋利,轻而易举便可切入土地。
楚忘奋力挖着,手脚并用,倒也不十分吃力。
“你挖得小心些。”东莱王忽然开口。
楚忘抬头,满脸泥,满头汗地看他。
“那是十九年前了……我虚龄五岁。实质上,我才四岁。”
东莱王说着,掀开帽檐。
秀雅的面容隐在鬼影憧憧的梅林下。
梅枝遒劲曲张,张牙舞爪,相互交错纠缠。
萧定襄的面容隐晦不清。
“四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他呵然一笑,“我却记得……那时我千辛万苦,终于偷偷入了摘月宫,见到了母亲一面……呵,可她早已死去多时。那是夏日,温热潮湿,她的身体早已膨胀扭曲,可怖万分。那时我吓坏了……”
楚忘亦吓坏了,手中的剑随着他一起,咣咣颤抖着:“挖……挖什么?”
萧定襄淡淡一笑,眉目中却全是煞气,偏偏又挟着怜悯:“挖一具颓朽的薄木棺材。有人不死心,等个二十年,非要看这对母子一眼。”
“你……那时才四岁……你能记得什么?”
男子低谙的声音响起,带着些挣扎绝望的意味。
萧定襄抬眸,眸色极冷极清:“指望着你唯一的儿子,还活着么?”
“闭嘴!”
萧定襄勾起一个笑容,带着十足的嘲讽,对着楚忘道:“挖吧,小心点,别戳破了棺材,扰了故人清静。”
楚忘已抖如簌糠。
心中哀嚎,自己犯/贱,好好的未央殿不呆,非要来这里挖坟挖棺材!
犯/贱!犯/贱!
晦气!晦气!
姨母啊,千万别怪我扰了您老人家的清静,我这是……身不由己啊!
剑身突然一滞,像是戳中了一物。
楚忘扔了剑,跪在土坑中,开始用手刨。
黑色的棺板出现在微弱地红光下,有虫蚁在碎土里迅速爬过。
楚忘咽了口口水,刨得愈发卖力,不久一副棺材,便堪堪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时我哭着求着宫里的旧仆,终于讨来了这么一副棺材。”萧定襄说着,眼波温柔起来,将手中的灯笼探过去一些,让火光得以笼罩整个棺椁,“母亲她……也勉强得以入土为安。”
楚忘跪在坑边,有些无措地抬着头,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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