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夕颜掀开车帘,见儿子专注备战无心游玩,因此不忍心打扰,放下了车帘。尾随走去路边的皇帝,亦步亦趋,说:“万爷是打算在这儿用饭吗?”
到了外头,他自称万爷,她自称万夫人。百姓看他们,只能想着哪里的大户人家,或许是经商的,带了儿子一家三口出来旅行。
黎子墨听到万爷这句称呼,心情莫大的好。这代表他终于远离像牢狱一样的皇宫了。当皇帝有什么好?除了每天日理万机,事事劳心劳累,心里要系挂天下那么多人口的口粮以外,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处。
牵住她一只手,眺望群山环绕的乡间美景,他说:“朕给你打只野鸡,烤了吃怎么样?”
这话音刚落,跟随在他们后头的臣子都已是一致摇头反对。吃野鸡,要是突然间吃坏了肚子怎么办。臣子们的想法是,尽快进到前面的镇子里,那里的饭馆比较洁净卫生,比较规矩,不怕被人暗中使坏或是下毒。
可皇帝心头已是不顺,朕出来就是为了觅野食的,在饭馆吃饭岂不是和在皇宫里差不多,因此,无论如何,要在乡间里头吃一顿。
乡间的小路上,有对夫妇摆了个摊子,刚好招呼那些从这条山路过路的各种各样的人。有干活的百姓,有办事的官爷,有经商的商人。由于这条路是翻过这座山的必经之路,这对夫妇的生意还不错。
花夕颜随前头行色匆匆的皇帝走近去一瞧,因为在乡间里头,肯定也没有什么好菜照料客人,尤其是荤食,只能主打素食。一般卖的是馒头花卷,连包肉的包子都不见有。但是,有一些乡村里朴实的食物,是平常宫里难得一见的。比如真正的乡水豆腐。这里做豆腐用的水,是取自山里清澈的山泉,入口美味甘甜。
日头正晒,刚好到了午饭时间。
花夕颜想来想去,既然皇帝决意在这儿用饭了,因而嘱咐人,将专心用功的小太子爷叫了下车,等用完饭了再考虑其它。
他们坐的马车,都停靠在了林子里,稍微隐蔽,只带了近臣,徒步走来。店主和路人看他们,都只能看出是有钱人而已。皇帝走到这儿,随意指了张桌子要坐。那头,一辆贵族的马车疾驰到了这儿,跳下来一个家仆模样的,说是自家公子小姐要吃饭,二话不说,搬走了皇帝刚要坐下的凳子。好在皇帝反应的快,不然屁股都要蹲地下了。
对此,随驾的臣子们都很震惊,想着这是哪儿来的土豪,连皇帝的位子都敢抢。
“公子,小姐,有位子!”为了讨好自家主子的家仆,连皇帝的脸都没能瞧上一眼的不屑样,冲马车里喊。
可见,有什么样的主子,能有什么样的家奴。
午饭时间,来的客人本来就多。这一下,皇帝没座了。而那后来赶上不知皇帝身份抢了位置的公子小姐,慢吞吞从马车上下来。见是两位年轻人,少爷约二十出头模样,小姐约十六七岁模样,穿的衣服都是绸缎,戴着宝玉金银,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继承人,不知是官家还是商家的。
这家少爷和小姐走到本该属于皇帝的那张桌子,大刺刺坐下来,好像完全看不到在桌子旁边站着的皇帝等一排人。
高贵的少爷打开扇子,装模作样地摆了摆,对身旁的家仆说:“这是什么人?为什么站在这儿?”说着用一副高傲不屑的眼神打量了下万爷。
万爷今儿微服出巡,穿的衣物,确实,还没有这个少爷精致。
那一刻间,万爷和万夫人都没有怎么反应时,后头尾随的几个近臣,一个个心里头忍不住都在腹诽:这个人,以后怎么死的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万爷云眉淡淡,任人都看不清楚,朝跟随自己的某个近臣淡淡地使了个眼色。
这位近臣,刚好是张明先的孙子张道书,此次被自己爷爷派来随皇帝出行为皇帝出谋划策的。爷爷张明先是内阁长老,博学多才。张道书不例外,是状元出身,才学八斗,在京城早有四大才子之称。
接到天子的眼色,张道书打个激灵,走上前,拱手问那傲气凛然的少爷:“鄙人姓张,我家公子姓万,不是什么人。”
对方听到他这话,却以为他这是来巴结自己,未免不是益发得意,冲家仆扬扬眉头,举止更是显出几分不敬。
家仆对自己主子是眉开眼笑,接到命令后走到了张道书近前,对万爷和张道书连挥几下手,像是驱赶的模样,说道:“我家少爷,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结识的。”
张道书只是嘴角微微一笑:“请问这位少爷莫非是姓莫,为天师宫门下的门生,俗称莫鬼手的天师宫第七门主?”
小太子爷这会儿已是被花夕颜派去的人叫下了马车,行走如飞,走到摊子前,突然见自己父亲与人对峙的模样,有些错愕。
花夕颜是逐步退到了外圈,手搭在儿子肩头,想着先上马车。
天师宫的名头,她似乎是听人说过,是天下三大门派之一。武术派的人,自认清高的不少,一点都不以为自己比朝廷和王公贵族会差上一点儿。
若这莫少爷真是天师宫第七门主,是有这个资格到处得意。
只听那位莫少爷听到张道书突然点出了自己的身份,有点意外,同时,尖瘦的脸面色一沉,因为能随随便便看穿他身份的人,除非是道上有点资历的,不然他想不到还有哪些人。所以,看起来,张道书与自家主子这样把他身份当众道出来,是有点挑衅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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