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上臂想捞她身体时,她却是完全意外地,身体都往侧面歪斜了下去。
扑通。
她栽落在了冰霜覆盖的泥地上,像只柱子似的,身体僵硬,动作怪异。
他只来得及抓住她一只手臂,这样向上拎着,没能阻止她摔在地上。
一时间,她仰头看着他,他低头望着她。
两双眼睛,都有些愣。
本来,接下来,该是他急急忙忙拉她起来,然后,问她身上有没有受伤。但是,他却是不知是不是太急于追究责任,在她头顶充满愠怒地喊了声:“不是让你小心点吗!”
花夕颜撇了嘴。
得了。
突然把她拽上马带她来这个地方的人是他。
突然下马让她下马的人也是他。
结果,最后她摔倒了,还得自己负起这个责任来。
骂完这句话,他自己可能都觉得犯冲了,退后半步,冷冷的仙颜蕴足几分冷静的气息,说:“起来吧。”
没有拉她起来,让她自己起来。
花夕颜不知他这气儿从哪儿来的,一瞬间真想发点脾气,赖在这地上不起来了。只是,天生她是不会耍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只得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身上,是透过土地上覆盖的一层冰霜,沾上了底下的黑泥土。
为此,她要站起来还不太容易,是需要找土地和冰霜的平衡点。
在她仔细琢磨该怎么办时,他俨然是等得不耐烦了,两只手伸过来伸过她腋下一拎,像拎小孩子一样把她拎了起来。随之,他大手在她衣服上拍打雪和泥块,说:“朕都不知如何说你好了。今儿你是不是没有睡醒?或是木木不在,你都变成和他一样了?”
花夕颜深深地吐纳,是从他这话儿,终于找出了问题。像她上山时所预料的那样,这个地方海拔太高,人到了上面脑子都会缺氧。尤其在这户外冰天雪地的地方,寒气充斥脑子,她脑袋都快罢工了。
拍完她衣服上的东西,他墨眸望着她眯成了条缝,伸出的那指头,奇怪的,在这冰天雪地里他冰凉的指尖突然变成了一丝温暖,轻轻触摸她脸上,帮她剔除她脸上的雪粒,压着声音,变成了一丝沙哑:“是朕不好,都差点忘了,槿汐是娇贵的人儿。”
不知他这话是不是讽刺她,只听他语声,是对于她有几分怜惜。
花夕颜望着自己吐出的气变成一团面包圈,唇角略勾:“臣妾若真是娇贵的人,那可就惋惜了,不能亲眼见证这天下最美的景色。”
她的话,让他心中蓦然一动。大手,紧紧握住她柔软如水的手骨,道:“槿汐想看,朕陪着就是。”
之后,他开始牵拉她的手,踏上那千万年都没有融化过一次冰的湖面。
两个人慢慢地走,她偎依在他肩膀上,四周全是风和雪,只有他的身体是温暖的,真是很奇特呢,平常他是那么冷的一个人,到现在,变成只有他是温暖的。
天地之间,像是只剩他们两个人一样。
走了一阵,她的气息在适应过后,已经没有那么紊乱了,于是,可以抬起头来,和他一齐观望这世间的美景。此时此刻,她似乎可以幻想着自己和他,犹如那电视剧里的神雕侠侣,偎依在一块儿,走到天涯海角。
他握着她的大手,似乎一样有些激动,分明的骨节用力到有些苍白透明,犹如万丈深海的墨眸是泛起了无数的星光,望着她白里透红的侧颜,轻轻的,像是咬着苹果似的,伏低下来,亲了一口。
腰间一紧,紧跟,被他拉入他怀里。耳际边,只剩彼此厮磨的声音,像是要融合成一体。
漫天雪地中间唯一四季如春的常青谷中。
三门主派来的弟子,带着花老太君和木木,登上雕琢在悬崖上的石阶,共是九百九十九阶,到了顶上,才是凌霄阁。
几个人都是习武的,爬山不是难事,在这能难倒普通人的石阶上是行步如飞,不会儿,飞上了顶上。
花木容抬头,看见了木头结构筑造成的三层楼的房子,门前悬挂了一块牌匾,写着凌霄阁。比他和老太君所设想的仙境,似乎是简陋了许多。
花老太君是骗小吃货,说是到了一个更有好多美食的地方。如今到了这儿一瞧,花木容似乎想都不用想,知道这儿肯定没有东西吃。你看,除了这木房子,四周全是崖壁,光秃秃的,让他都快以为,住在这座房子里的人,肯定是不吃不喝的仙人。
说是这儿住的人是仙人,倒是一点都没错的。
等他们祖孙俩走进木阁楼里,朴素的前殿里,几乎没有光线的房子里,伫立了一个人,像是等着他们。
那个人,在窗户里唯一射进来的光线中,宛若一朵桃花一般,美艳的面孔,让拥有妖孽小颜的木木都大叹不如。
花木容讨厌一切比自己长得好看的男子。娘说了,长得太好看的男子,都是毒草。毒草他不喜欢。
花老太君,则是见到男子一面时,惊呼出声音:“明海大师?!”
老太君记得,自己该是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位传闻中久负盛名的天才大师。应该是很多很多年前吧,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次,在什么大会上,远远地眺望到那抹身影,毕生难忘。
这样一数,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从一个小孩子,长成了两鬓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而这位天才大师,似乎比她在小时候偷窥的那一眼中的形象,要显得更年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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