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苦笑,难道结果已经这么明显了吗?明显到已经亦有其它人注意到了?
王淳心中百感交集。这个杨衡虽说狂妄,但他所说的话却都是实话,实话未必好听但却有用,军队的情况是他所深知的,夏国、丹国的事情他也在暗暗的关心。杨衡身为一个文人却能看到现在建宁朝军队的弊端,也可以说见识高人一等了。
承启眉头紧锁,最终望向杨衡:“若病已入膏肓,如何得治?”
“病入膏肓,便是扁鹊华佗再世,仍不可治。”杨衡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坦言道,“但若施法得当,便可缓上一缓,然后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吗?……我有这个时间吗?承启心中暗暗叹口气,问道:“杨兄可有良策?”
“没有。”杨衡答得痛快。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少年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单从他刚才被激怒后迅速平静下来的自制力与冷静便可知晓,何况……他为何会如此关心政事、军务。杨衡心中一动,已经隐隐约约猜到这个自称李信的少年的身份。他心中暗暗拿定主意,千里驹虽须有伯乐辨,但千里驹亦可去挑它的伯乐。在李信未对他表明身份、目的之前,他绝不会将自己的全部想法和盘托出!
“没有?”承启一怔,这个人说了一堆话难道只为了告诉我没有办法?
“没有。”杨衡道:“李兄与我,俱是白身,便是要做白衣卿相也须龙头回望。”他微微一笑复又坐下:“方才议论诸事乃是庙堂诸公该操心的,李兄又何必忧心忡忡?”
“好利的嘴!”承启笑道。他回转过身望着杨衡,下巴微微抬起,神态中自然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气魄,“我乃是信国公李承启,为何不可忧心忡忡?”
信国公!果然!杨衡心中又惊又喜,忙起身便拜:“方才小子出言狂妄,全为试探君上身份,望勿见怪!”
承启笑着搀起他:“不妨,是我隐瞒在先。”又命他坐下,杨衡却不敢再坐,只同王淳一起侍立一旁。
承启见状心中已经明白。杨衡与王淳到底不同,不……应该说王淳与诸人皆不同,杨衡表面上被科考挫得心灰意冷,内里却是一团烈火满腔抱负,在不得志的时候他可以狂妄不羁,一旦看到仕途的希望立刻会被世俗礼法所拘,也像诸人一般开始逢迎,这样的人一旦得志,必将会是呼风唤雨的人物;王淳表面上规规矩矩处处谨慎,像所有野心家一样,在未得志时表现出种种忠心,实际上他才是真正不将权势、利益、礼法、身份放在眼里。想及此承启心中难免要摇头,两个人一个似忠实奸,一个似奸实忠,这就是我将来的左膀右臂呵……
他也不再勉强杨衡,只笑道:“方才说到‘没有’,是说身处白衣的位置没有法子,不知身处信国公的位置,可有良策?”
杨衡恭谨答道:“不敢称之为良策,只敢称之为缓策。”
“愿闻其详。”
“治国如治病,国家积弱,非一日之过,故用药不可太猛,过刚则易折;但因病已入膏肓,药亦不可太柔,过柔则无济于事,故当刚柔并济,觅其本源方可去除病根。”杨衡徐徐道,见承启微微点头,顿了顿又道:“方才所说一个‘钱’字,是为本源。本朝有三弊,冗兵、冗官、冗费,因此虽逢太平盛世国库依然入不敷出,百姓不能轻徭薄赋。欲理政事必先要理财,欲理财必先要节流。”
“然节流者,柔剂也。初期尚可,在此病入膏肓之时难有大用,且恐招致天下物议。故节流之外还应开源。”杨衡说到此,见承启脸色微有变化,已经猜到他将“开源”二字想错了,他也不说破,笑了一笑继续道:“方才殿下问人才,依在下之见,天下人才可分为五人。”
“哪五人?”
“农、工、商、士、兵,是为五人。”杨衡道:“选天下懂得农田水利的人才,则可保大河不涝,粮仓皆满;选天下懂得手工技法的人才,则可保技术发明可得应用,有新工具以助农商;选天下懂得经济贸易的人才,则可保货物流通于大江南北,得利润不计其数;选天下懂得治国安邦的人才,则可保内政无忧,朝纲不乱;选天下懂得带军练兵的人才,则可保军队战力增强,外不受敌侮内可防不测。是为天下人才五人也。”
承启默然良久。杨衡的话解答了他一直以来心中的疑问,只是他毕竟不是杨衡,亲涉政务的这些日子让他对建宁朝的种种问题比杨衡更加了解。这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多难却是连杨衡都未曾想过的。
其实说到底都是人的问题,承启思索着,在一张白纸上建立一个新的制度并不难,难的是破坏掉旧有的种种制度。杨衡这个人,他可以做到吗?……旧有的那些顽固势力像一座大山一般出现在他的眼前,承启心中微微一笑,无妨,杨衡,你便去做我冲锋的刀与枪吧!
主意已定,承启已不欲多谈,他微笑起身:“杨衡,我给你两条路。”
“第一条路,现在入信国公府做太子侍读,我用你之才华定治国之策;第二条路,你今科既然不中三年后再考,若进士及第,我必上奏父皇,定你为进士及第第一名,立授翰林院修撰。”承启缓缓道。
太子侍读是正七品的官职,比起三年后,进士及第才授予的正六品翰林院修撰几乎可以说毫无风险。但太子侍读入朝堂后,最高不过是做为皇帝的秘书参赞机要,提提意见,并没有什么实权;而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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