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竹林深处的那三间小竹屋前,萧峰也不客气,一脚将侧厢房的房门踹开,抱着阿朱急奔墙角的床榻而去。
“呃,那个,萧峰,你妻子现在受不得湿寒,你最好还是先将她身上的湿衣服换去,擦干身体再睡下。”段明辉站在门口对他说道,然后转身打开正堂屋门,走了进去。
厢房内萧峰手指触及阿朱的贴身衣物时有些犹豫,然后又想起了之前她说过的“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我……全身都是你的。”的话,心中想道:“是啊,阿朱倾心于我,我先前也以妻子的称呼向恩公说了,我现在又忌讳什么呢?”当下也不再犹豫,动手除去其身上的湿衣,并用干毛巾仔细地给其擦干了身体,将其在床榻上放好,又用被子盖了,这才松了口气,有闲心细细回想其之前发生的事。
“阿朱竟然是那大恶人段正淳的女儿,她为了替父赎罪,竟假扮他替他赴会,还差点死于我手!幸得老天垂怜,得遇恩公救得她性命!不然,我萧峰活于这世上还有何意!”他心情激荡起来站起身来在屋内游走,目光所到之处,只见壁间悬着一张条幅,写得有好几行字,顺着看下去:
“含羞倚醉不成歌,纤手掩香罗。
偎花映烛,偷传深意,酒思入横波。
看朱成碧心迷乱,翻脉脉,敛双蛾。
相见时稀隔别多。又春尽,奈悉何?”
他学问无多,所识的字颇为有限,但这阕词中没什么难字,看得出是一首fēng_liú艳词,好似说喝醉了酒含羞唱歌,怎样怎样,又说相会时刻少,分别时候多,心里发愁。他含含糊糊的看些什么,随口茫茫然的读完,见下面又写着两行字道:
“书少年游付竹妹补壁。星眸竹腰相伴,
不知天地岁月也。大理段二醉后狂涂。”
萧峰喃喃的道:“他倒快活。星眸竹腰相伴,不知天地岁月也。大理段二醉后狂涂。大理段二,嗯,这是段正淳写给他阮星竹的,也就是阿朱她爹爹妈妈的fēng_liú事。怎地堂而皇之的挂在这里,也不怕丑?啊,是了,这间屋子,段正淳的部属也不会进来。”
当下也不理会这个条幅,只想:“不知恩公是何许人也,先前聚贤庄一会,救得阿朱一命,现在竟又出现于此,再次救得与她。恩公对我天高地厚之恩,我萧峰恩怨分明,不管他图谋我什么武功,我先前竟然答应他了,就必信守承诺。且我这一身武功,最高明的不过是学自少林的内功和成为丐帮帮主之后得传的‘降龙十八掌’。现少林已经视我如仇敌,丐帮也弃我如鄙履,还参与了聚贤庄对我的围攻,我又何必因他们而违诺呢?何况他们不是说我是契丹蛮夷,非其族类吗?既非同族,我就更不必理会他们的反应了。”
他转过身来,又去瞧仍晕睡的阿朱,眼光又向壁上的条幅一瞥,蓦地里跳将起来,‘啊哟’一声叫,大声道:“不对,不对!这件事不对!”
走近一步,再看条幅中的那几行字,只见字迹圆润,儒雅洒脱。他心中似有一个声音在大声道:“那封信!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信,信上的字不是这样的,完全不同。”
他只粗通文字,原是不会辨认笔迹,但这条幅上的字秀丽圆熟,间格整齐,那封信上的字却歪歪斜斜、瘦骨棱棱,一眼而知出于江湖武人之手。两者的差别实在太大,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又眼睁得大大的,盯住了那条幅上的字,似乎要从这几行字中,寻觅出这中间隐藏着的大秘密、大阴谋。
他脑海中盘旋的,尽是那晚在无锡城外杏子林中所见到的那封书信,那封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信。智光大师将信尾的署名撕下来吞入了肚中,令他无法知道写信之人是谁,但信上的字迹,却已深深印入他脑海之中,清楚之极。写信之人,和写这张条幅的‘大理段二’绝非一人,决无可疑。
但那信是不是‘带头大哥’托旁人代写?他略一思索,便知决无可能。段正淳能写这样一笔好字,当然是拿惯笔杆之人,要写信给汪帮主,谈论如此大事,岂有叫旁人代笔之理?而写一首fēng_liú艳词给自己情人,更无叫旁人代笔之理。
他越想疑窦越大,不住的想:“莫非那带头大哥不是段正淳?莫非这幅字不是段正淳写的?不对,不对,除了段正淳,怎样能有第二个‘大理段二’,写了这种fēng_liú诗词挂图在此处?难道马夫人说的是假话?那也不会。她和段正淳素不相识,一个地北,一个天南,一个是草莽匹夫的孀妇,一个是王公贵人,能有什么仇怨,会故意捏造话来骗我。”
他自从知道了‘带头大哥’是段正淳后,心中的种种疑团本已一扫而空,所思虑的只是如何报仇而已,这时陡然间见到了这个条幅,各种各样的疑团又涌上心头:“那封书信若不是段正淳写的,那么带头大哥便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却又是谁?马夫人为什么要说假话骗人,这中间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越想却越迷茫,头脑发浑,后一转念想道:“我又何必这在瞎猜乱想呢,等阿朱醒来,让她替我分析下岂不更好?她本是聪慧过人之人,想来定会比我这粗笨愚人想得更透彻条理。”他却是没发现,不知不觉中,跟聪慧多智的阿朱呆久了,原本心透神明、果决善断的自己也变得依赖上他人了。
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阿朱终于醒来,“我这是死了吗?为什么身上仍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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