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起初只以为她在和自己闹脾气,便去他们常一起相会的地方寻她,可是找了又找,找不到她的影子。
他担心采露是被猎户抓去了,可是他去看了那些陷阱,发现最近猎户的陷阱里什么也没捕到,放心也不是,担心也不是,四处找了好几天。
直到最后一天,他听小溪里的一只鲤鱼说,前几日那猎户的孩子在这溪水里大闹,因水流湍急,被冲下了山涧去,在山涧下的深潭里险些淹死,被采露救了上来。
采露见他发烧得太厉害,便趁着夜深,把他叼回山下的村落里去,想这样他能得救。
惊蛰预感不好,便不顾一路丛生的荆棘,跌跌撞撞冲下山去,在深夜冲进那猎户家里一户一户地寻找,也不顾他们拿着火把和刀戟,直到找到了其中一户猎户家里悬挂的崭新的白色毛皮。
那骨与r_ou_早已在火里烧成了灰烬,不是被人屯咽下肚便是被丢进了y-in沟,只那血渍干涸的毛皮挂在外面,准备风干了以后卖上一个好价钱。
恋人熟悉的气味在初秋微凉的风里蔓延,他试图抱住那身熟悉的皮毛,却只触到了死亡冰冷的气息。
她做错了什么吗?没有。她只想救那个溺水的孩子。
他们本就是山野间的走兽,对善恶,哪有什么分明的界限。
惊蛰修炼了多年,法术并不是不会,只是用起来不够娴熟。
他将采露的毛皮抱在怀里,看着那些在惨淡月色下惊叹着围过来的人们,那一瞬间愤恨充斥了胸膛,绝望的恨从心底丛生,像毒液一般在血液里弥漫。
他耗尽力气,用法术困住了整个村子所有的人,把他们拖入恐怖的幻境之中去。
人本就弱点满身,贪念,欲念,恐惧,喜爱……太多太多。
在极度的幻觉之中,惊恐的人们自相残杀,而惊蛰抱紧了采露的毛皮,如同拥抱恋人一般拥抱着她死去的尸体,然后烧起一把大火,离开了村子,站在山坡上,看着整个村子的人在火光里跳舞,大笑,杀戮。
最后只留下一片灰烬。
为了找到采露的魂魄,惊蛰在路上截问鬼魂,跟着亡灵一路来到地府,看着来往生死两界的魂魄浩浩荡荡渡过忘川水,踏上奈何桥,向那鬼城而去。
可是惊蛰虽然是妖怪,但是到底未死绝,看守醴都的鬼差不让他进去,任由他如何恳求也无济于事。
鬼差对他说:“生死两相隔,y-in阳分两地,我劝你还是会你的阳世去,人死万事空,没准她早不记得你了。”
惊蛰说:“不可能的,我们发了誓,要永不分离的。”
鬼差冷笑:“你们生前发的誓有什么用呀?就算你们在神佛前头起誓,也要问今生来世呢!”
没办法,惊蛰只能再施展法术,入了死人的梦境之中去。他之前在那村子里耗了太多法术,一旦在鬼城法术耗尽,他便会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可是他不甘心,他冒着灰飞烟灭的险混进了鬼城,跑上了奈何桥,正遇到采露的魂魄要渡河,连忙抓住她,险些喜极而泣。
惊蛰对她说,来世不管她投生到天涯海角,变成什么模样他也去找她。
采露的魂魄已经喝下了孟婆汤,前世的记忆,如同风一般一点点散去了,她也只是依稀记得惊蛰的影子,昔日里的浓情蜜意早已化作虚无。
采露说,她已经十世不得善终,做了牲畜,做了飞禽,最后都是短命而死,而下一世终于可以投生为人,还是富贵家的小姐,再也不用受苦了。她希望惊蛰不要再执念上一世的事情,死了便是死了,上一世造的孽,做的善,都彻底清除,只有下一世才是真的。
说到最后,她彻底忘了惊蛰是谁,只对他露出一个告别的笑来。
可是惊蛰不懂,他反问:“你活着的时候同我发誓,这世上没什么能将我们分离,为什么一旦死了,便不作数了呢?”
他是个固执的人,可采露不是,他就是不懂。
采露说:“我难道不曾爱你吗?我上一世已经用了我全部的心来爱你了,下一世我会爱别人,这就是命数。”
惊蛰怔住,眼睁睁看着已经忘却了他的采露走过了奈何桥,那无牵无挂的魂魄自由的飘散而去。
采露说的没错,她已经把她今生今世全部的爱都给了惊蛰了,这一世终了,自然无牵无挂。
可是她不知道,惊蛰也早已经把他全部的爱也给了她,她走了,把他能付出的一切也全部带走了。
奈何桥是生死之界,y-in阳交汇之地,惊蛰在那桥上茫然站了许久,看着来来往往投生的魂魄,不知身在何处。
他从鬼城回来的时候,把他全部的感情都留在那y-in阳相隔的地方了,等他回到这世上的时候,依旧是他,只是命里带煞,无情之极,成了极冷酷残忍的性子。
在那之后,十七也曾问过为什么附近的山野再也没有猎户打猎,惊蛰却并没有回答他。
不仅没有猎户打猎,就连过路的野鬼都不敢靠近这座传说中怪事不断的山了,整座山除了一些偶尔路过的走兽飞禽,静的出奇。
如果说惊蛰心中心存有一丝昔日的温情,便是每日照顾十七的时候了。仿佛无论何时,十七都会守在这个山涧之中等他,因他的眼睛是瞎的,所以他畏惧外面的世界,他在这天地间仅有惊蛰一个人可以信赖,兄弟两个相依相偎,就这么度过了将近百年。
惊蛰觉得每到回到山涧里和十七在一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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