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邑城郊。
“师祖……”沈钺试探地轻声一唤,却见那小僧人半点反应也无,只径直走向温靖劭,摸索片刻,手掌抚上他额头,残存的些许黑气抽离出来,被他拢在掌心,不片刻便消散了。
而后,那小僧人回转身,尚未行得几步,忽地一震,竟像是蓦然被定了身形,倏忽停住动作。便是这一刻,天际骤然一声惊雷炸响,撼天动地,霎时间乌云滚滚而来,黑压压地笼罩大地,竟似天谴之兆!
沈钺眼睁睁看着那小僧人茫然抬头,无焦距的双眼中,瞳孔扩大,喃喃道:“三渡……”继而一头栽倒于地。
皇宫阁楼。
在那飓风般席卷缭绕的黑雾之中,宣和稳稳步出,僧衣上血迹业已干涸,眸中血色褪去,目光深邃而沉冷。他的面容上,诡谲蜷曲的黑色纹印遍布两颊,随着他愈发接近那青铜鼎而缓慢往印堂攀升。
他的瞳仁收缩又扩散,盯着那小鼎片刻,僧袍一卷,瞬间将其收于袖里乾坤。旋即转身,铺天盖地的黑雾霎时一收,随他遁入虚空之中,再无半点痕迹。
第42章 千里追缉
沈钺眼见那小僧人毫无预兆地倒下,一时措手不及,再看昏迷不醒的温靖劭,只觉万分棘手。
梁鸿霄的人还在穷追不舍,沈钺当机立断,决定先找个隐蔽之处休养生息,待与温喻等人会合后,再做计较不迟。
抬头望了望天空,阴云来势汹汹,去得却也快极,怒号的阴风顷刻间又平息下来,墨云散去,碧空如洗。
沈钺想不出这其中有何变故,只稍缓了缓胸腹间剧烈痛意,便即起身,捡起长剑归入鞘中,留下约定好的暗号,尚能动作的右手将温靖劭扛起,左臂勉励提劲将那小僧人夹在腋下,纵身提气,飞快遁入密林之中。
一路见到数个山洞,俱觉不够隐密,直到顺着一处陡坡往下去,方寻到一处尚可藏身之所,当即将二人放下。
肩前旧伤重又裂了开来,失血过多,他已痛得没了知觉,整个胸前都是半干未干的血,沈钺潦草地擦了擦,上了些药。看了看钝痛难当的腰腹,先前被温靖劭魔气所伤,整片青紫痕迹几乎渗血,他却再顾不上,只疲惫地倚在石壁上睡去。
这一日一夜的疾速奔波,本便是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又无时无刻不在耗费心力,加之重伤在身,早已到了极限。沈钺这一觉睡去,再醒来时天色正漆黑,已不知过了多久。
脑中昏沉沉提不起气力,一忽如置身冰窟,一忽又如烈火煎熬,高热令他整个人神志不清,却也知这是失血并脱力后的虚弱之症,当下最要紧是补充体力。
又去探了探另二人鼻息,那小僧人只是不醒,气息倒尚稳,可温靖劭却是生机渐弱,呼吸都难见起伏。
沈钺无法,温喻一众人还未寻来,不知是否遇上了麻烦,眼下也不知几日几时了……心下种种念头转过,决定还得先寻些食水,养足体力才好再做打算。
夜色正浓,不见星月,沈钺强撑着走了一段,正想着夜里猎物怕是难寻,忽闻身后极轻的一声枯枝断裂的响动,当即警觉转身,长剑蓄势待发。
一阵微风拂过,沈钺不甚清醒,只当是夜行的兽类,正欲上前,便觉身后疾风已至,尚不及回头看,已被掌刀精准地切在后颈,当即软倒下去,没了意识。
来人将他稳稳接住,揽在怀中,唇角一勾,露出个不羁的笑:“抓到你了。”
此人一身黑色劲装,几乎溶于夜色,襟口银线勾勒出燕国皇族侍卫徽印。
——正是程明。
……
马车摇摇晃晃,令沈钺如置身汪洋大海,眼未睁开,意识却已清醒,明白自己是遭了暗算,还不知要被人带去哪。
肩上的伤似乎被重新包扎过,周身清净,衣裳也不是自己的。对面坐着一人,气息清浅,功夫应当不错,沈钺正打算先明了处境再伺机而动,却忽听对面那人一声轻笑:“醒了?”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沈钺愕然睁开眼,脱口道:“是你?!”
程明屈膝坐着,正在把玩沈钺那把剑,抬头看他,声音带着笑意:“是我。”
沈钺坐起身,瞬间心念电转,他怎么会来?!是为温靖劭,还是为他?正恍惚间,忽觉有些异样,低头一看——他的双足□□,脚腕上各戴着一只乌金镣铐,其间连着一根细长链子,亦是乌金材质,世间少有利器能伤其分毫。
沈钺沉默地看了会,眼神冰冷,片刻后,抬头问道:“去哪?”
程明一哂:“你说呢?”
沈钺便不再开口,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何事。
程明看了他一眼,悠然道:“烧还未退,你还是多睡会罢。”
沈钺道:“饿。”
程明便抛下剑,弓着身向他走来:“带你去吃。”说着,竟是伸出双手,意欲将他横抱起来。
沈钺瞳孔骤缩,一瞬间侧身,翻掌拍向他手腕,继而冷冷看着他:“做什么?”
程明咬牙嘶了声,揉着被这一掌震麻的手腕,戏谑道:“先前不知抱了你多少次,这会又……”暧昧地轻笑,看着沈钺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
沈钺浑似不闻,径自翻过身,赤足踩在马车地板上,双手仍撑在软榻上,静了良久,终是问道:“他们俩呢?”
程明又笑了,答道:“还没死,不过,也还没醒。”说着话,竟是蹲下身,自榻下拎出一双黑色软靴,握住了沈钺足踝欲套上。
沈钺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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