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停停,两腿抖得就要散开了,待到实在走不动了就扶着树歪头倒下。叶海涛不敢睡得太沉,他怕让盟军撞见——在叶海涛脑海里已经没有什么敌我之分了,他只是迫切地想把他哥给找到,如此而已。
叶海涛休息了片刻,两只眼睛呆怔地睁着,瞧着身旁那一株野草。他的脑子已经无力去做什么思考,只是缓缓地抬起手来,将那株不知是草还是菜的植物连根带土地扯来,放进嘴里咀嚼一番。
他嘴里满是土味儿,还没咀嚼完就费力地坐起来,去拔下一株。如此,他塞了满嘴,等到味觉渐渐苏醒了,觉着苦涩难咽之后,才稍微罢手。
“不远……”他看着那一头,在心里对自己鼓励道:“就快到了,很快就能找到哥了……”
叶海涛正在游思之际,忽然就觉出了一阵痛楚。他缩腿低头去看,就瞧见了右腿盘着一条肥硕鼓鼓的蚂蝗,就缠在他小腿上吸血。叶海涛已经见怪不怪,抬起手来在蚂蝗上猛力一打,那前后吸盘一松,蚂蝗就落下去了。
叶海涛看着这肥物迅速地钻进了草堆里,木然地想起了先前的旧事。
叶海涛刚跟着军队进山的时候,总被咬得满腿都是,亨利就蹦蹦跳跳地穷紧张,使劲地在他腿上乱抓,结果反倒让蚂蝗越吸越紧。之后,是古谷川教会了他这法子,在他腿上猛拍了几下,蚂蝗一掉下来,亨利就跟看见杀父仇人一样地抬脚猛踩。
叶海涛想到此处,胸口便传来一阵闷痛,就要断气一样地抬手按在胸前,深吸一口气之后,眼里干干涩涩的,已经落不出一滴泪来。
亨利死了,他哥生死未卜。
在这世上,与他好的、他关怀的,都早他一步走了,只有他还孤苦伶仃地苟且喘息着。
活着多难过、多痛苦,可是他还有事情没办成——这条命是亨利给他换来的,他也得把事情都办妥了,才有脸去追随他们。
叶海涛气若游丝地哼了哼,吸了几口气后,就又爬起来,艰难地向前攀山。
叶海涛的运气着实不错,他爬了两天,口渴欲亡的时候,总算给他找到了一处溪流。他瑟瑟发抖地连滚带爬地滑落小陡坡,四肢并用地爬到了岸边,把脸直接埋进水里咕噜地喝了一肚子的水。
入夜之时,这山野丛林是最危险的地处。叶海涛手上无任何利器防身,只抓着那根树脂隐到了大石边,紧绷着神经,恍惚地想睡,却又不敢沉沉地睡下去。他每回一觉着眼皮沉重、要这般晕死过去的时候,便要自言自语地道:“……也许哥还活着,正像疯子一样地找我……”
他想到这里,凄凄惨惨地笑一下:“对……就算成了鬼魂,他也要来找我的……他最守信了,一定不会落下我一个人活得这样苦……”
叶海涛喃着喃着,忽然就觉着手背一股湿意。他稍稍垂眼去看,更多的眼泪就从眼眶里落下来——他方才补足了水分,现下正是爱流泪的时候。叶海涛一想起了古谷川,不仅止不住泪水,反而还越积越多。
“我早就知道的……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说的没错……我才是没良心的,我负着他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想着我……”
叶海涛合了合眼,流着泪在心里道——过去的就过去了,还去管是谁欠了谁呢?要是这次我们真的活下来,什么也甭管了。
叶海涛犹如前些天一般,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晚。还没天亮他便又打起精神来,下水去抓了几条小鱼,囫囵地生吃个半饱,满嘴腥味地爬上了岸,结果却引来了两腿的蚂蝗。日头出来的时候,叶海涛仰头去看那一处高山,拐着树枝,凭感觉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叶海涛一晚上就想着古谷川对自己过去的好,一起来便越发思念起他哥来。他两腿发颤地往高处走,若是真走不动了,就慢吞吞地用爬的向前。
叶海涛怕自己在原处瞎打转,每走一会儿就要拿起尖石子在树干上刻画一番,留个记号。
叶海涛在这期间活成了吃草的牛,只要肚子一觉出了痛,他就去抓地上的野草来吃,把泥巴都吃进肚子里——他也想捕猎一些活物,可他行动不便,眼前一片混沌,只晓得往前方走去。
而他今日走了大半天后,终于在天黑之前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叶海涛看着那树干上的弹痕,又伸手去摸了摸,确定了并非是自己眼花。叶海涛登时被喜悦淹没——就要到了!要到了!循着这些弹痕去找,一定就能在这范围找到的。
叶海涛眼里燃出了希望的火光,接着便疯了一样地,脚步踉跄地往前窜。而他的猜测确实不错,这一路上有许多断裂的树干枝叶以及黑焦的弹痕,可见在此处不久前乃是受到了枪弹的蹂 躏。
叶海涛仰头疾步向前,却没注意到脚下,故此他忽然一个踩空,一眨眼就往旁边的斜坡滑了下去。
叶海涛这一滚直接由高处落下,他拼命地想抓住什么好阻止自己滑下去,后来终于在翻滚了十几圈之后,他滚到了一处平坡——叶海涛趴在草地上,浑身的痛楚使他近乎麻木,他的胳膊和双腿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我……要死了?
叶海涛微睁着眼,难以看清眼前的景象。他困倦得想永远把眼睛给合上,却在一霎那之间回忆起了什么,又费力地要去睁开眼来。
不能死、不能死。要是把眼睛合上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叶海涛发狠地咬住了下唇,大脑感受到了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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