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时间却又哪里能完全平静得下来?此刻他不想回堡,更不想面对北堂尊越,甚至连疼爱的女儿也不想见,只想就自己这么一个人待着,独自静一静才好。
他信马由缰地这么走着,一路上树木凋枯,冷风瑟瑟,北堂戎渡行了一时,忽遥遥见到远处有一队人马正朝着这边走来,北堂戎渡略一凝目,以他的目力,倒是看得颇为清楚,只见那马上的骑士皆是清一色的厚裘大帽,执刀配刃,行动有素,自有凛凛之态,拱卫着一名貂帽华裘之人,再走近些,就能发现这群人高鼻深目,与中原人有异,原来却是一队胡人。
由于北堂家祖上曾为借助外来之力,统建势力,故陆续有婚娶外族女子之举,使得后人并不完全是中原血统,北堂戎渡的太曾祖一辈甚至就有过一位哲哲的王室公主,因此对这些外族倒也并没有什么排斥,况且如今中原早已再无皇权,外族人在此通商买卖,已是十分常见,何况如今北堂戎渡已不必再吸人真元,神功有成,天下之大,大可去得,因此北堂戎渡见了这么一群刀马执仗的胡人,也只是恍若未见,自管走自己的路。
双方渐渐临得近了,那一队人见了这等天气,且是中原新年节日,却有人孤零零地独身一人在郊外骑马而来,皆是心觉怪异,其间又生一丝警然,然而再近些时,却不由得尽皆目色凝定,神情滞滞。
那队伍中的貂帽华裘男子座下跨着一匹神骏马儿,御寒的貂帽中露出些许灿烂的金发,蓝眸薄唇,相貌英挺,约有二十四五岁的模样,目光看向马上神色寂寂的北堂戎渡,见其一头黑缎般的长发,唇若含丹,清华绝伦,只是一眼,便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就都顿时亮了起来,不觉侧首对身旁一名亲卫心腹模样的人道:“从前我只听说中原史上曾有慕容冲、周小史这等绝色倾国的人物,却不知与这少年相比,又如何?”那人眼中亦有止不住的赞叹惊艳之色,道:“……只怕是不如的。”
如今天下混杂,外族人逐渐已受中原影响,行事言谈,大多与中原已经差得不大,汉语也是精通,这两人交谈之际,用的就是颇纯正的汉话,北堂戎渡何等耳力,只要他愿意,方圆一段距离之中的飞花落叶之声,也逃不了他的耳朵,此时离那队人马虽不算很近,却也依旧清楚听见了这番话语。眼下北堂戎渡心情正乱,又忽然听到有人将他比做历史上著名的娈童之流,哪里还能有好脸色,他平生上位者做得久了,杀人取命,不过都是常事,遂一挑眉尾,停下马来,冷冷道:“……口出胡言!自己掌十个耳光,便饶了你们性命。”
此言一出,一群人乍怔之后,随即尽皆神色骤厉,那华裘青年也不料北堂戎渡会有此言,脸上的肌肉微微一跳,随即又恢复了英毅的线条,北堂戎渡所乘之马乃是上上等的神驹,周身打扮穿戴亦是华贵非凡,方才他心神混乱无措,加之年纪尚小,容貌太美,就不免有些秀弱动人之态,而眼下神情一正,哪里还有半分秀美情态,言语举动之间,尽是锋芒隐隐,分明是久居上位之人所特有的模样,那华裘青年也是眼光犀利之人,见状,已知北堂戎渡必是大家子弟,加之北堂戎渡容貌极美,也罕有人能与他生起气来,因此倒也不想节外生枝,便点头道:“倒是在下失言了。”
北堂戎渡冷眼看那青年,他毕竟不是无端杀人生事的乖戾之人,见其也算有礼,因此也没有再发作,只双腿一夹马腹,便自顾自地骑马离开了。
那青年男子眼见他径直走远,不觉哂笑一下,道:“这等绝色少年,比起鹘祗第一美女,还要美貌太多,可脾气却不怎么好。”他身边那中年人却不知怎地,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摇头苦笑道:“他脾气已是好的了,若是换做他父亲当年,听见那么一番话,只怕咱们这一行人,都不必回去了。”青年手执马缰,微讶道:“哦?你知道这少年是什么人?”中年人叹道:“容貌绝丽,眸色有异,性情霸纵……向来除了北堂氏之外,又有何人?这少年,应该就是那屠容公子了,说起来,曾经我们鹘祗的一位贵女,还是他的祖辈。”
青年目中隐隐生出异色,道:“无遮堡……原来如此。”他一挽缰绳,笑道:“此次中原一趟,见了这等人物,倒也不虚此行了。”说罢,回首遥遥看向北堂戎渡远去的身影,道:“始知倾国色,不与世间同……我们走罢。”
……
北堂戎渡在外游荡了半日,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想到自己竟与亲生父亲有了肌肤之亲,心中止不住地一阵冷,一阵热,实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其实也不是什么看重礼法之人,之所以抗拒北堂尊越的情意,其实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两人是亲父子,若是他从来没有与北堂尊越见过面,其后两人假使有情,两相同好,之后才忽然知道那是他父亲,想来北堂戎渡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亦接受得了,不会拘泥于血缘,可偏偏两人是多年来相依相知,父子情分根深蒂固,不但血肉相连,甚至连心理上,北堂戎渡也实实在在地把北堂尊越视为最亲之人,因此确实很难接受彼此之间突然转换成情人,所以对于北堂尊越先前的示情,他只一味不肯理会。
但如今酒后误事,犯下大错,若是旁人,北堂戎渡不过是一笑置之,反正不过是一夜荒唐,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可他抱谁都可以,却偏偏碰了这世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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