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北堂戎渡的声音中已含了丝丝怒气,霍然大步上前,双手端然拢在袖内,嘿嘿冷笑了两声,锵然说道:“……强占?逼买?统统一派胡言!那两个铺子都是给足了银子的,至于刘氏老宅,本王也是一个铜钱也没有少了,没占他们半分的便宜,又何来‘欺压’之说?”紧接着话头一转,一双狭长凤目直直逼视着那名御史大夫,俊美的面容上一片森然之色,低喝道:“腐儒乱国,唯恐天下不乱!于大人偏听偏信,胡乱污蔑当朝亲王的名声,你可知罪!”
于御史听了北堂戎渡的这一番话,顿时气得面色赤红,毫不退让地当即上前一步,向上首北堂尊越说道:“……请陛下明鉴!”北堂戎渡亦是冷笑着看向那于御史,同时一面躬身朝上道:“此等不知上下,偏听偏信之人,很该施以廷杖,以正朝廷风气……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百官见此,不免暗地里私语,议论纷纷,一时间大殿中只听得一片嗡嗡之声,北堂尊越坐在宝座之上,目色深沉,蹙眉呵斥道:“……够了,朝堂之上,成什么体统!”随即把两个人各自敲打贬责了一通,便将此事轻轻揭过,众臣见此,明知是皇帝偏心,却也不能说些什么。
一时散朝之后,北堂戎渡大袖一甩,径自扬长而去,殷知白与他一同朝外走去,一面微笑着说道:“北堂,今日你多少还是有些莽撞了……”北堂戎渡忿然哼了一声,说道:“……这帮酸儒,本王向来最烦他们,一点儿芝麻大的事,就揪着不放,一心只想邀个刚直不阿,不畏权贵的清名!”殷知白笑道:“算了,和这些文人置气,又是何苦来,走走走,去我府上坐坐,我那里有一批新采买回来的舞伎,都是难得的美人。”两人说着话,一时各自进到轿中,北堂戎渡示意旁边一个侍卫近前,低声吩咐几句,那人领命,当即便带了两个人暗中而去。
堂下歌女舒喉,舞姬翩翩起舞,个个都是如花美貌,北堂戎渡坐在上首,与殷知白把酒寒暄,其间殷知白端杯喝着酒,忽然之间转首看向北堂戎渡,说道:“……那于容华如今已有了数月的身孕,不用太久,就要临产,北堂,你心中可有计较?”北堂戎渡闻言,面色不动,双眼只看向堂下美人如云,殷知白乃是他一派势力的坚定支持者,在对方面前,并没有多少事情需要隐瞒,因此只是淡淡说道:“……本王已经决定,效仿当初武帝与勾戈夫人之事!”
此话一出,殷知白何等聪明,一时目色灼灼,片刻之后,却是极轻微地一笑,缓缓点头,北堂戎渡此时所指,自然并非汉武帝与勾戈夫人被人所津津乐道的风月逸闻,而是后来类似于‘留子去母’一事!殷知白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都早已与北堂戎渡绑在了一起,因此自然他绝对不想看到,有任何对北堂戎渡的利益造成丝毫威胁的人与事出现,其实他也看得出来,北堂戎渡虽有权力yù_wàng,但同时也很有分寸,懂得节制,最重要的,就是北堂戎渡从不染指军权与皇帝内宫的兵权,这也是令他对于选择北堂戎渡从不动摇的一个重要原因——选择一个头脑冷静的聪明人,与选择一个野心太大,且不知道控制的聪明人,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北堂戎渡在殷知白府中直待到午后,才出府上轿,往城东方向行去,刚回到青宫,正巧沈韩烟却在他寝宫里面,见到北堂戎渡一身酒气地回来,便放下手里正在把玩的一尊羊脂玉雕,起身笑道:“怎么,好象喝了不少的酒。”几名宫人过来替北堂戎渡脱了外面的朝服,麻利地拿下头冠,换上一袭家常的白色绡衣,北堂戎渡含了半盏浓茶漱口,又用凉毛巾冰一冰脸,这才坐下,随口应道:“……在知白那里说了阵话,顺便就喝了点儿酒。”沈韩烟一身湖蓝绸衣,外罩象牙白的衫子,只见简约,未有奢华,闻言只笑了笑,走到北堂戎渡身后,一手按在他肩上,过了一会儿,却道:“今天听说你在朝会上遭御史弹劾,与其口角?等后来散了朝,那御史大夫的轿子突然掉了底,整个人从轿里自己当街摔了出去,引得不少人围观……”
北堂戎渡往后一靠,打了个哈欠道:“消息传得还真快……”沈韩烟用扇子轻轻点着北堂戎渡的肩,笑道:“是你罢?让人当街出了个大丑。”北堂戎渡笑了笑,没有否认,沈韩烟淡淡呼出一口气,哂道:“北堂,你这样未免有些霸道了……只怕让人议论。”北堂戎渡闭着眼睛一时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双眼,说道:“韩烟,你说,本王是谁?”沈韩烟听了,略有不解,但也还是说道:“你是大庆超一品一字亲王,当今陛下长子。”北堂戎渡轻声道:“是啊,本王是……韩烟,你曾经在书上看过罢?当年大将王翦率大军灭楚,在发兵之前,向秦王提出条件,要土地、金钱、房子,等走到函谷关,马上就要离开关中了,又派人回京,再次提出要田、要房、要钱,等赢政全部满足了要求,他这才率兵出征,顺利灭楚。”
沈韩烟听到这里,面上微微一动,已经明白了八九分,遂迟疑道:“北堂,你的意思是……”北堂戎渡笑了一下,拿起茶呷了一口,继续道:“汉初的名相萧何,厥功至伟,功劳第一,等到汉十二年,黥布谋反,刘邦率兵平叛,萧何在此期间,公然强行买田买地,聚敛金钱,惹得民怨沸腾……待吕后当政之时,左丞相陈平整日喝酒,玩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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