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道:“那姓贺的伤你辱你,看古哥明天将他活捉回来,给你出口恶气。”这才掀开帐门,一径走了。
屈方宁目送他背影离去,放下银刀,默默坐了片刻,才向内帐开口道:“……事不宜迟,现在便动身罢。”
翌日清晨,三军总共一万兵马,分头向申宫奔袭。次日黄昏,佳讯传来:御统、乌兰两军追行西北夹道,荆州军始料未及,双方撞个正着。激战之下,贺颖南率残部仓皇撤退,两军从后追击。千叶驻军听了,精神皆为之一振。何曾想,一夜过去,形势竟全然逆转:南军诈退入谷,西岔路尽头,伏兵逾五千人。御统军退让不及,死伤惨重,只余二百人;乌兰军自额尔古以下,全军覆没。
消息传回,驻地一片死寂。眼见曙光将至,却又急转直下,对千叶本已摇摇欲坠的军心,无异雪上加霜。御剑亦知这次打击足以致命,立刻召集一众将领,好生勉励一番,随即前往王帐告罪。
此际天气寒凉,又逢惨烈兵败,营地灯火昏暗,四处阒然无声。风高霜白,更显寂寥。御剑只身走来,未到近前,只见四名金甲卫兵无精打采地立在帐外。帐中人影晃动,毡门却遮得严严实实。只听一个充满焦躁之意的声遥遥传来:“……父王,你怎地这般固执?那传言绝非敌军挑拨离间,分明是本族之内,有人故意放出风声!要不然,安……王叔之事何等绝密,普天之下除了……,还有谁人知晓?”
他耳力绝佳,一时间听得清清楚楚,那正是我龙必的声音。心中尚自不解:“甚么传言?”脚下却不由放慢了。
只见安代端坐的身影照在帐门上,似是全然不为所动:“阿必,我告诫过你不止一遍,为君者无端猜忌,有百害而无一利。灯笼包不住火,风迟早会透过城墙,世间哪有甚么真正的秘密?且不说别人,便是当今叛军屈林之父屈沙尔吾,对你王叔一夜暴毙之事,也早就心生疑窦,暗地打听了不止一次。十多年闭口不提,只是装乖卖傻而已。他要犯上作乱,正好借这个由头,百般利用,煽动人心。”
我龙必急道:“屈林一个不成气候的野寇,流窜多年,连一处栖身之地也未曾觅得。他手下无兵无马,就是舌头编出花,又煽动得谁来?你宁可臆测到不相干的旁人身上,儿子手头铁证如山,你却不肯听上一听!”
安代喝道:“好生说话,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坐下!”旋即摇了摇手,似是甚感疲惫:“……你身边那几个人,惯会捕风捉影,无事生非。你素来不喜御剑家那孩子,他们为讨你的好,甚么话都说得出来。那些不尽不实之语,不听也罢。”
我龙必并不落座,闻言哼笑一声,道:“父王,儿子前日所告,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您自己心里明白。天叔他从前或无此心,自从身边多了那姓屈的,只怕就两说了。您说他爱惜人才,我却要问上一问:他明明丧子已久,为何遇着一个非亲非故的外族少年,便忽然上了心,亲手教导,着意栽培?他儿子从一开始便与我针锋相对,到最后变本加厉,连乌兰朵也从我手中硬生生夺走。他最风光那几年,草原上只知有他,不知有我。是了,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王妃非我愿,但求达慕垂鞭’!……天叔向来用兵如神,近来却为何接连失误,大不如前?父王,你是真的深信不疑,还是……不敢深想而已?”
御剑听他们一来一去,竟说到了自己身上。他生平不屑背后听人口耳,当下倒转脚步,悄然折返。回帐寻来心腹,一问之下,不禁哑然。原来那谣言从月初起始,由游方巫祝带来,早已传得人人皆知。据闻一共有三:一是直指安代王位来历不正,乃是当年谋害了先王最为倚重的大王储安明太子,篡夺而来;安明太子如何仁慈温厚,却被一手养大的亲弟弟一刀戳入心脏;他临死如何高呼卫兵,卫兵却被郭兀良、车宝赤拦截在帐外,诸般情节,描绘得活灵活现;桩桩件件,宛如亲见。又有佐证云:千叶历来将帅、领主不分家,安代自己做王子时,便曾拥军八千,蓄奴数万。既广有土地财富,又坐拥精兵良将,人心不足,贪婪成性,终于向兄长举起屠刀。他要是堂堂正正继位,为何即位大典一过,立刻褫夺一众将帅之领地,并颁下严令,不许执兵权者蓄养奴婢?其二更为恶毒,说的是安代谋害兄长之后,做贼心虚,整日疑神疑鬼;对御剑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不世英才,更是百般猜忌,明面上不敢言语,暗中却千方百计戕害其子嗣。若非如此,北国将领一概多妻多嗣,御剑将军正当盛年,怎会只有一个儿子?以他堂堂战神之能,又怎会保不住独子性命?第三条却最为惊心动魄:据说,御剑将军一世英雄,却被人如此提防,心中不满已久。如今千叶一分为二,前有毕罗,后有南军。安代被困白石林中,身边空空落落,无人可用。御剑对其心灰意冷,不愿再替这位武力声望皆远逊于己的无能君王卖命。眼前良机千载难逢,他精心谋划,万事俱备,最迟在明年开春之前,便要自立为王,取而代之。
草原历来有游走四方的巫者歌者,自己不事生产,善娱人耳目。北方各族奇闻异事,宫廷秘辛,多半便是由他们在篝火边传播开来。这些人生计艰难,口舌无凭,为一夜安歇、一碗羊肉,挖空心思,炮制了无数奇谈怪论。只说御剑自己,便常常是他们口中三头六臂、生吃小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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