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这才察觉不对劲,脑子一片空白的走回去,看着安爸闭着眼睛,脸色青白,嘴角还带着笑,一头就栽在水痕里。安康从头凉到脚,他去扶安爸的时候,手都在抖:“爸?”
没人回应。
“爸——”
120的“救命救命”从第一医院一路飞驰,到安康家明明不过十多分钟,但安康觉得自己仿佛在床边握着电话等了一个世纪。刚才打完电话,他已经把家里所有的钱、存折、身份证明、就诊卡都翻出来带在身上了,现在除了守在父亲身边,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接下来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安康都觉得备受煎熬。医护人员来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路上救护车始终无法提速,安康心里着急,恨不得能把变道超速的车全都掀开,可他能做的只是在车上不断祈祷:“求求你们了,车上有人等着救命。求求你们让开,好人有好报。要是我爸没事,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可是我有什么好报答你们的呢?”安康脑子空白了很久:“好像我也没什么可以回报这个世界的东西。”
安康出神的时候,正望见后视镜里一辆漂亮的红色超跑压着速耐心地跟在救护车后面。他在心里悄悄地念:“好人有好报。”
到医院,眼泪糊了满脸,安康随手一抹,看着安爸被推进急救室,又迅速被推到手术室,接下来看着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却始终没有人出来问一句:安顺的家属在哪里?
安康形容不来心里的感受,只觉得空空荡荡。他既希望下一个人叫的是自己,又希望不是。就这么熬啊,熬啊,熬到了晚上九点。一个穿着手术服,满脸倦容的医生走出来,问了一声:“安顺的家属在吗?”
“在在在!”因手术室外椅子有限,蹲在墙角蹲得有点久的安康拖着微微发麻的下半身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可能因为安康的脸看起来太嫩,医生多问了句:“还有其他家属吗?”
安康愣了愣神,医生可能看出来他的不自在,接着道:“病人脱离危险了,但是接下来几天可能还是需要在重症监护室监察,如果能及时清醒过来,情况稳定,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安康压抑住心头的委屈与惊喜,激动地向医生道谢:“谢谢!谢谢医生!真的太感谢了!您辛苦了!谢谢,真的谢谢。”
医生点了点头:“不客气。”又转身往回走,走到一半,突然又折返回来,朝着还呆在原地,看起来疲惫不堪,还又哭又笑的少年补了一句:“要坚强。”
安康看着医生的背影,眼泪无知无觉地又淌了几道,他还没来得及擦,旁边伸过来一只攥着方巾的小胖手,顺着看过去,发现是个扎着小辫的姑娘,似乎刚从她母亲的怀抱里挣开。
女孩的母亲微微点头致意,安康也微微点头回礼,才蹲下来,还没得及和小姑娘说上一句。小姑娘的手已经攥着方巾在他脸上略显粗暴的擦来擦去了。
安康破涕为笑,放轻了声音柔柔地说道:“谢谢。”
小姑娘一点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不客气。但是我妈妈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这个帕帕送你了,你要记得哦。”
安康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妇人,妇人冲他笑了笑又点了点头,他抹了把脸,笑了笑,接过了方巾:“好,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小女孩老气横秋的应了一声“恩”,就又转身跑回了妈妈身边,爬了上去。
妇人身边的人正好起身追着自己的亲人走了,安康坐了过去。
妇人还没开口,小女孩先说话了:“哥哥,你也在等你的爸爸出来吗?”
安康:“恩,我也在等我的爸爸出来。”
小女孩又接着问:“你的爸爸也被偷走了腿,需要想办法找回来吗?”
安康看了眼正看着他们交谈的妇人,眼神询问。妇人揽着小女孩的腰,轻轻摇了摇头。安康说道:“恩,我的爸爸也被偷走了不少东西,需要送到这里抢回来。”
小女孩没看见安康和自己妈妈之间的眉眼官司,只是颇带神往地回头看了眼手术室:“抢东西的人真坏。那我以后也要在这里工作,帮很多爸爸抢回他们被偷的东西。”
妇人略带责怪地敲了敲女孩的头:“胡说八道,哪里来的很多爸爸。你这样说话,别人是会笑你的!”
小女孩似乎不太服气,在妇人怀里蹬了蹬腿,n_ai声n_ai气地道:“才不会!你看哥哥也没有笑我!”
安康不太好接话,冲小女孩笑了笑。
小女孩皱起眉头,略带怀疑地问道:“哥哥,我好心帮你,还想帮你的爸爸,你也要笑我吗?”
妇人又敲了敲小女孩的头,女孩有些生气的鼓起嘴来,安康忙说道:“可是你的爸爸只有一个啊。”
小女孩转移了注意力,又看向安康:“我的爸爸本来就只有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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