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骨巫师沉默不语。他是不会说谎的,但是他可以隐瞒。语言是奇妙的,具有误导性,也许每一个词都是真的,也能让人想到相反的方向。
为了找到夏洛特的下落,奈特决定去往远郊的小镇——杰拉德曾遣送她的女儿到那里的修道院——现在那儿是一座死城。
当一个聚落出现灾祸,不安的人们便会迁徙。人类的确存在某种强烈的故土情结,但求生欲大于一切。天灾、战乱、疾病发生,人们会以自保为目的迁徙,而被死亡侵蚀的故土因为人口绝迹而真正死亡。建筑的残垣断壁是它的尸体。
那些石头和木头构建的房子仍然伫立,内部空间却早已了无生机。因为诅咒,草木也绝迹。这绝非普通的瘟疫。
羊骨巫师没有出现,也许他知道,这蔓延的死亡和空虚的尸体是他无意识的杰作。
卡罗尔会痛心。
群山包围的小镇显现出灰色,雾带着水汽,透出如泪的苦楚。灵魂纠缠其中。他们病死、饿死、老死或者被人杀死。怨气弥漫在这苦楚的雾气里。其中有自然之灵的孢子。
奈特看见一个少女站在远方迷雾里,他看见,那是一个有翅膀的女孩子。他瞥见自己位于灵魂世界的分身,他的灵魂,残忍的巫师!他走近,少女的轮廓渐渐清晰——穿着黑色礼服的邪恶卡罗尔有一双赤红的眼,她苍白美丽,邪恶地笑着。背后的血r_ou_之翼展开,骨骼肌理j-i,ng巧细腻。她凝视奈特,奈特则凝视自己。
“我们得找到能说话的东西。”奈特说。
血翼卡罗尔和奈特并行,指腹覆在红唇。
“这里的瘟疫是怎么蔓延的,源头是什么?”奈特问她。
血翼卡罗尔用如诗的古语念道:
“献祭的少女,血,部落祭司的诅咒,风中我的孢子。”
“风会把孢子刮到这里?”奈特望着浓雾弥漫的天空,通过附近的建筑物高度找到风的路径,“不,风没有如此效力,是水?”
血翼卡罗尔没有说话,她只是露出妖艳而残忍的笑容。
这里的水源基本相通,而修道院的庭院里就有一个井口。奈特找到那儿,打上来一桶水——没有水,只有黑色的淤泥。他用手抓起那些淤泥,沥干,然后闻它的气味。
“造成瘟疫的孢子已经死了,就算这些居民的灵魂附着在上面,现在也没有了。”他突然皱眉,脑子转起来,“是什么杀死了这些孢子?”
“暴露在空气里的时间。”血翼卡罗尔说,“只要有水和尸体,那些孢子就会蔓延生长,只要找到剩余的活孢子,就能找出那些死去居民的记忆。”
“那么你能感知到活孢子在哪儿吗?那是你的一部分!”
“去找没有腐烂的尸体。”
这附近没有活人,鬼知道哪儿能找到没有腐烂的尸体。奈特动用了邪灵之眼,但还是一无所获。好像真相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他就是迈不开脚。也许有时候,人应该放弃,学会放弃!只是,奈特仍旧心有不甘。
进行了一轮地毯式搜查,奈特的理性告诫自己,只能放弃了。他只能放弃了。
坐在兵营的铁箱上,他闷闷不乐,好像自己来这地方是白走一趟,他不甘心。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他别无选择。
血翼卡罗尔走到他面前,说道:“亲爱的,并不是你别无选择,而是你选择来这个没用的地方,这正是你的选择。而你也——”
“我接受这个结果,是我的失策。”
“并不是任何事情都能被人——或者巫师——预料,生活就是充满了戏剧性的不确定性!”
“好吧。”奈特撑着铁箱站起来,“我承认,我只是不甘心。”
“但你努力过了,而且方向没有错。”卡罗尔收起血r_ou_之翼,“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就像以前在镜子之前。”
“不了,我的朋友。我无心玩乐。”奈特泄气地踢了一下那个铁箱子,“说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铁箱上面上锁了,但是对奈特这样的巫师而言,这形同虚设。因为封闭,邪灵们没有探索里面。奈特用巫术解开锁——
令人作呕的尸臭。
铁箱内壁镀了一层银,小镇的居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一堆带病的杂碎尸块,于是把它们密封进镀银的铁箱里。
这正好给了奈特机会。
尽因为时间问题,尸块中的孢子已经汲取了血液的营养,尸块的体液变成黄色的浓浆,而孢子变成成体的黏菌。那种黑色的黏菌无法长久的生存在空气里,它们寄生在活体里,或者矿石里。还好奈特带了一块空心云英。
奈特把东西带回修道院,在布道的圣台上开始释放巫术,通过接触这些黏菌,来获取寄存在其中的灵魂记忆。
他闭上眼,听见黏菌中的灵魂对他低语:
“不,小姐,放过我吧……救命,救命……至于谢丽尔修女。我怎么知道她是个大小姐,天杀的,为什么这些该死的贵族不能把她的头衔亮出来!谁会把一个高贵的大小姐送到这鬼地方受罪啊!而我失手杀了她,才知道她是个贵族大小姐。那天我喝高了,我不知道我干了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回过神来她已经死了,而且,她长得很漂亮……”
“小姐,小姐,这不关我的事啊!约瑟夫告诉我,他杀了一个修女。他是我发小,我只是想帮他,因为他是我的发小啊!所以我告诉他,别出声,别出声,好像这破事儿和我们没关系。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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