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发现他的异样,都以为这是他发病症状的一种。
靠近他的男人态度和蔼,半强迫地将他抱起来,慢慢转出那个嘈杂的房间,就在那一刹那,吴远翔惊恐地伸出手,拼尽全力掰住了门框,死不放开。立刻有人拥过来,给他注射了镇定剂。高朗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无声安慰着他,要他放松下来。而吴远翔一直盯着他,眼睛似要流出血泪。
病人被簇拥着,下了楼,进了一辆白色小车。途中,那个男人一直握着他的手。然而车开动的时候,吴远翔突然痉挛,进入休克。
“医生!”
医生围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对病人进行救治。那个男人一直紧锁眉头。直到医生宣布事态已经成功控制,他才有些微放松。
“冷总,接下来去哪儿?”
冷屿昂说了个地址。车逐渐发动。
很热,很闷,很难受很难受。
床上,消瘦的男人辗转反侧,被困在心魔化成的噩梦中。
记得被囚禁后的半年,他发烧了,很严重,没有水,没有药,什么都没有。最后还是博文从生死线上把他拉了回来。那一次,博文用尽了所有的积蓄。
在一段时间里,博文成了他的精神支柱,被他当作无边黑暗中唯一一线光明。可是没多久,他就消失了,很久才出现一次。往往只在他生病的时候,才会来看他,留下药,一句话不说就走。
虽然明白他的难处,但是自己变得更加地孤独。左右无援。只能任那种空虚那种钝痛慢慢消磨着他的生命。
梦在继续。
他梦见自己醒来,起身,拖着病躯,走出了禁锢自己的这道门。就像三个月前,他陡然从一片混沌里找到了那个渴望自由的自己,掏出藏匿已久的利器,拼尽全力捅死门卫,逃了出去。那个时候,他忽略了一切,将道德、懦弱、恐惧,统统摒弃,只想自由,只想出去,仅此而已。
举步来到客厅,眼前熟悉的布景,让他不由一惊。咖啡色的沙发,墨色的茶几,四十英寸的电视,有裂痕的桌子,整整六年,本该蒙灰的一切,居然干干净净,一层未变。仿佛他从未离开这套房子,那些事也不曾发生,吉他、书籍、琴架,都似刚被他的手指摆弄过,还留有新鲜的痕迹。
简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门颤了颤,然后打开了。冷屿昂走了进来。这景象跟原来别无二致,他的表情,他的眉眼,他的衣着,都停留在当年。
“醒了?”他不愠不火地说着,脱下皮鞋,换上拖鞋,“口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
男人并不那么温柔,也不那么殷勤,甚至分辨不出,他所带着的是善意还是恶意。动作、表情都自自然然的,步伐不大不小,声音不重不轻。只见他轻车熟路,倒了水,拿着杯子走到他的面前。
梦里的自己伸出了手,接过那个杯子。里面水温度恰好,微微荡漾,映着两人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大风刮过,乌云漫天。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冷屿昂已经死去。吴远翔已经死去。他们不可能站在这里。不可能面对面,再互诉衷情。不可能还这么平静。不可能还以为深深了解彼此。
玻璃杯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梦境分崩离析。血泪翻飞,化作撕裂人心的闪电。
冷屿昂一下揽住他软倒的身体,将他抱到沙发上躺平。
“不要害怕。”说这句话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我不会再伤害你。”
原来这不是梦。终于分辨出这是现实的吴远翔不知该感到失望,还是该感到庆幸。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放过自己?他把自己带到此地有什么目的?就算有什么目的又有什么意义?
整整六年的囚禁和侮辱,还不够折煞他吗?一次又一次剥夺他的身份和人格,难道还不能使他满足?正常的生活被吞没,无边无尽的鞭打和调教,还不足以渲染他的卑鄙无耻、忘恩负义?!
他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干什么?!说出来好吗?可不可以,别这么周而复始、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
72
人一生,难有一次全心全意的感情,不管是流言,还是时间,都左右不了它,都无法将其改变。
人本身就容易厌倦,今天喜欢这样,明天又喜欢那样,对他们来说,唯一持久性的东西,就只有金钱。没有钱,就没有享受的资本,没有爱,顶多寂寞一点。世人把爱衬托得像白莲花,其实爱不过是最抢手的一种游戏罢了。
而真正沉迷于这个游戏而不再把它当作游戏的人,实在屈指可数。而把本来是游戏的爱情看作一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吴远翔就是其中一个。
其实事到如今,已经不必再谈及伤害。就像一场豪赌,又何必谈论输赢。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就不要把结果弄得如此矫情。那毫无意义。
人的本质就是这样,总让自己处于祸乱的深渊,生活的丰富性以及猎奇的快感谁也无法拒绝。在寒冷的冬季里,何不想温暖一点;在孤独的寸土里,何不想一个桃花源。想望必有失落,贪婪必有报应,一切不过咎由自取。
要说责怪,只能怪自己。毕竟有太多太多看似是自己的,然而都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有太多太多看似长久的美好的感情,都必然会像世界末日那般迎来终结。不管是曾经拥有还是将来失去,都是属于命运里正常的程序。唯有泰然处之,才能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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