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脚步一顿,同赵鸢对视片刻,继而转身往赵溯走了过去。
赵鸢瞧着赵溯对顾相檀说了什么,顾相檀提了提嘴角,二人便一同出了大殿,顾相檀没有坐轿,反而让苏息和安隐随着轿子先回去了。
“听闻六世子所中的毒名为莺歌,一旦毒发便极为凶险,没想到却被神武军中的神医所解,看来侯将军身边真是卧虎藏龙啊。”
因着张贴了悬赏,所以莺歌之毒的解药是丹丘果之事早已传遍大邺,但有宗政帝吝啬在前,皇后若是再把自己的丹果拿出来弥补,未免给人琴瑟不调之感,于是这好事只能做得藏着掖着,半点无法声张,对外也只说六世子得了神医救助,这才化险为夷,对此,贡懿陵自是无所谓,但于皇后来说,却算是蚀了大本了。
所以赵溯也当六世子是自己痊愈的,这才有此一说。
顾相檀点点头:“神医医术了得,我也很是佩服。”
赵溯这话不过是想套一套顾相檀在将军府中的近况而已,想到那一天对方一去不回头,留着赵溯一人面对一桌残羹剩粥,明知这人走了,赵溯却仍是等到天黑才离开,将个中不甘生生吞下,如今好容易寻到机会开口,不想顾相檀却四两拨千斤地把这事儿对付过去了,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准备告诉他。
赵溯心内愤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暗忖着要如何再问,却觉身旁顾相檀缓了步子,不由抬头望去,就见一顶小轿行在不远处,轿旁随了十六位侍从,个个魁梧奇伟鸷狠狼戾,一看就都是练家子,而宫中有这般做派的,除了三王府的,不作他想。
不待赵溯开口,顾相檀忽的眉眼一动,径自便走了上去。
衍方在后忙快步相随,手已放到腰侧剑柄上,就怕万一要动手能先发制人,切不可让灵佛伤到半分。
那些人也早注意到身后有人,他们一个个都是三王手下千挑万选的高手,这才能来保护三世子,如今灵佛在前,哪能狗眼不识泰山呢。
于是一人忙掀了轿帘去通报,其余人则敛了气势,低眉顺眼地给顾相檀跪了。
不一会儿赵界就走了出来,手中扇子一摇一摇,在这寂夜之下白晃晃得格外刺眼。
“给灵佛见礼了,这寒夜天凉,灵佛怎不坐轿?可否需赵界相送?”赵界态度倒是悠然,边说边瞥了眼一旁的赵溯。
顾相檀脸上表情已是变了,双眉紧皱,目不转睛地看着赵界,直把赵界看得险些破了那一身淡定,好在没多时顾相檀便收了目光。
“三世子,我有些事想问你,可否借一步说话?”顾相檀压着声说。
赵界一怔,先是莫名,继而眼中就掺上了防备,笑着点了点头。
顾相檀看看赵溯,赵溯虽不甘愿,但还是退了一步,当先告辞了,赵界又把轿夫和侍卫都遣远了,用眼神示意他们注意着些,别让人把话听去了,这才走近顾相檀。
顾相檀沉吟一会儿,语带郑重地问:“三世子是否听闻前一阵宫中所发生的事?”
赵界装傻道:“宫中的事?赵界不知。”
“便是先有我被掳在前,六世子中毒在后。”
“哦!原来是这个……”赵界恍然,又痛心疾首,“也不知怎么就给那南蛮人混入了京内,这才引出一片混乱。”
顾相檀直勾勾看他:“南蛮人?三世子这般以为?”
赵界疑惑:“难道不是?”
顾相檀沉声:“话已至此,我也实不相瞒,有人对我说,此事乃三王所为,所以我才想来向三世子求证一番。”
赵界心里猛地跳了跳,面上却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从何说起,灵佛莫不会信了吧?”
顾相檀说:“我要信了,便不会来问你了,只是三世子可否给我个说法。”
赵界心神急转,三王所做的一切自是有他这儿子在旁推波助澜的功劳,他们敢做就不怕对方发现,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同宗政帝撕破脸皮,战他个一战,但是这准备中却不包含顾相檀会亲自来问,赵界一时都不知该说这灵佛是真傻还是假傻了,若自己是凶手,他这般直捣黄龙难道他赵界还会亲口承认吗?若自己不是,顾相檀不止打草惊蛇,还将给他说道此事的人一起供了出来,真是小野村里养出来的活菩萨,没见识之外,还至真至“蠢”得很呐。
赵界忍不住在心里把顾相檀一通看轻,嘴里依旧不遗余力地喊冤:“灵佛难道不知,前一阵羽林将军也身死在贼人之手,现下还未将他捉拿归案,羽林将军待我如亲子,又与父王情深友于,我们哪里来的心思再去加害旁人?我和父王潜心修佛,对您更是敬重,又怎会暗下杀手?若是因此触怒了菩萨,怕是几辈子都无法偿还这罪孽。如此风起云飞之时,我等自该同心协力对抗外敌,却不想竟有人伺机陷害,简直其心可诛!”
顾相檀一脸肃穆,想是觉得赵界的话说得有道理,但却仍是道:“但南蛮人离大邺千里,若是没有人相助,如何能轻易行事?”
赵界冷冷一笑:“灵佛慈悲,所以多得是人愿意拿您当枪使,我和父王招人怀疑,不过是因着我们手中握着京城兵力罢了,若是照此来看,说一句大不敬的,我们方便,旁人难道就不方便了?灵佛掌天下民心,得您相助,比得十万兵力还要有用,我要真有贼心,也绝不会向您下手,反而想法设法地讨好还来不及呢。”话外之意便是,那些苦苦献殷勤地才更值得怀疑,好比宗政帝,又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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