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身体不大好,在宫凝袖的监督和唠叨下,已经把多年的老烟瘾给戒掉了,再次拿起烟,肯定是因为烦躁或者是难抉择到了极点。
果然,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他回头看来,看到是张奇,眉心立马就皱了起来,“你终于肯来了!”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余怒未消。
张奇在来的路上就知道他一定还在生他的气,没办法,有些事,真的只能暂时让他生气了。
“我进去看看爷爷。”张奇看了他一眼,就朝张建国的病房走去。
张清士带着哀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一直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肯闭上眼睛,我想他就是在等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大步朝前的张奇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张清士一眼,“也许,爷爷也还在等另外一个人的到来呢。”
张清士夹香烟的手猛然一抖,烟灰落到手背上,他浑然没察觉到烫,在张奇幽邃的眸光中,他想起了那段尘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往事。
他也年轻过,同样也为爱疯狂,或者是不顾一切过,他遇到那个美丽清纯的女孩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西湖边。
他们很快就相爱了,在一个水到渠成的夜晚,偷吃了jìn_guǒ。
激情过后,他心满意足地搂着那个女孩,承诺她,等他回北京告诉他父亲后,一定来娶她。
那个女孩害羞的点头。
那是个温婉如水的江南女子,柔的像是三月拂面的春风。
事情发展似乎永远都偏离人们的想象,在张建国的一个厉色眼神中,他对西湖那段偶遇,没敢提字眼片语。
年少时的爱情,来的时候总是那么的轰轰烈烈,走的时候速度也是如潮水般退的那么快。
一次去h市出差,看到宫凝袖的钢琴独奏,惊为天人,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西湖边的那个美丽的女孩,不知道被遗忘在哪个角落里,再也没有想起来。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孩竟然会在三年之后找到了北京,而且打听到了张家的住所。
那时的他,已经和宫凝袖结婚,暂时还没有孩子。
张建国让他的贴身勤务兵来把他叫回张家老宅,一走进老宅,他看到张建国板着张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那样板着的脸。
他有些胆怯,“爸,你这么着急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张建国一声冷哼,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高声厉吼,“张清士,你干过什么混账事,自己不记得了吗?现在还有脸来反问我。”
张清士那个时候在军中已经有了不低的地位,唯一惧怕也就只有张老爷子了,哭丧着脸说:“爸,我干过什么混账事了,你直说,不然我可绝不承认!”
有什么东西忽然抱住他的大腿,他低头一看,看到一张粉雕玉琢的脸,那个孩子睁着乌油油的大眼睛打量着他,粉嘟嘟的小手紧紧抱着他的大腿,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是我爸爸吗?妈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她说你就是我的爸爸。”
张清士像是晴天遭了一声雷劈,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他看着小男孩一张一合的嘴,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像是耳鸣了,一个字都听不到。
小男孩一直都抱着他的腿不肯放,看他不理他,瘪瘪嘴哭了起来。
张建国心疼了,走过去,蹲下来,把孩子抱了起来,“小宝贝,不哭了啊,爸爸不抱,爷爷抱。”
在说到“爸爸不抱”几个字时,他特地加重语气,还狠狠地瞪了张清士一眼。
大儿子不能生育,小儿子结婚三年了也还没有生出一个孩子,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比任何人都着急,每次听到谁谁谁家又生了个孙子或者孙女,眼睛里总是会露出羡慕。
忽然之间多出个这么大的胖孙子,他震惊以余,也是喜出望外啊。
张清士看着孩子几分似曾相似的面孔,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人呢?”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孩子的妈妈,四年前,他在杭州西湖边邂逅的那个清纯如白莲花一样的女孩。
张建国对突然冒出来的大孙子是喜欢的不得了,对孩子的妈妈实在是没有任何好感,这是个老革命,始终认为随随便便就和男人好上的女人不会是什么好女人,听儿子一问,朝院子里看去,“你自己去看。”
张清士从来没有觉得走路是那么难的一件事,也从来没有觉得,他长大的地方,距离是这么的远。
很短的距离,他却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到那里。
看到坐在凉亭里的女人,他瞳孔猛地一收,神色震惊到了极点,不过四年啊,她怎么就会老成这样?
女人看到他很高兴,也很窘迫,不断的拉扯着身上已经洗到发白的旧衣服,十个手指在不经意间一直都颤在抖着,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头不敢看他第二眼。
一身戎装的张清士,满堂富贵的张家,不仅让她感觉到了压力,也感觉到了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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