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招。”
铁轶摇了摇头,沈璃尘紧皱的眉却舒展开了,他往前缓步走了几步,目光看向了远处,那里,一轮残阳正缓缓落下,将这世间渲染成了一片血色。
一棵泡桐树,在院中撑开那巨大的伞叶,落了满院青翠碧光,满树,都是那微紫的小花在绽放。微风,拂落漫天桐花,微紫的色彩,小喇叭一样在空中飘飘扬扬。
一张柔软的躺椅,一壶参茶,一床小毯,还有,一院的阳光。
云雪裳每天白天都坐在这里,她还是不能走路,双腿用不了一点力气,更让她绝望的是,她不能说话了!御医说是因为突受打击,急血攻心的缘故。
一道黑影遮住了面前的光线,她微微睁开了眼睛,是沈璃尘来了。
今天他登基,正式改赤月国号为耀。
他的玉冕龙袍,明晃晃,当真耀眼。
云雪裳从未见过他穿紫色之外的锦衣,他原本就是这样,无论往哪里一站,都会让周围的一切失去光芒。
这明黄,他穿着也极好看,有种极尊贵的王气。
云雪裳微微一笑,拱起手来,意思为恭喜。沈璃尘也微微一笑,蹲下去,手轻握住她的小手,小声说道:“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
云雪裳摇了摇头。
沈璃尘自然是知道她会拒绝,轻吐了一口气,手渐渐下滑,握住了她的小脚,手指在她的脚背上轻抚着,好半天又说道:
“雪裳,九五之尊,指点天下……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换你的笑脸。”
云雪裳怔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眼眸里温柔渐浓,云雪裳这也是第一回看到他眼中有这样温柔平和的光芒。
“皇上,吉时到了。”铁轶在后面催促道。
沈璃尘缓缓松开了手,转身往外走去,他的背影,挺拔,他本就是一个心怀天下的男人,走到今天,他也不容易。
更何况,他一直坚持着……绝不娶她人为妻。
开国,各地奉上的美人无数,他全赏给了属下将领,偌大宫中,只有她一人住在他的赤月宫,就连婢女,都是极少的,只她身边有十数人在伺侯着她。
“陛下昨儿晚上又咯血了。”
她刚眯上眼睛,便听到院子边上几名正在伺弄一株西府海棠的小侍婢在轻声说话。她微微侧过了耳朵,小声听着。
“司空慎那狗东西让陛下服了那样的药,若云姑娘不愿意……陛下怎么办呀?”
又有一名侍女说话了。
“陛下为了云姑娘都好几晚没睡了,又咯血得厉害,这样下去怎么办?”
云雪裳翻了个身,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了侍女们的声音,几个惊慌地看了一会儿云雪裳的身影,确定她已经睡了之后,才掩着嘴,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院子。
她伸手,拈起一朵落在额上的桐花,微微的紫,像他刚才那眼中的色彩。
铁轶也说过,司空慎为逼沈璃尘为他去冲锋,以她的性命为代价,让沈璃尘服下了一颗毒药,解药却是……和自己做那事实的夫妻。
将那紫色的小花碾成一团,手心里都染上了这紫,眼泪不由自主地又落了下来。
安狐狸,我要怎么办?
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那艳丽的骄阳。
一声声的,礼炮炸响,震得花儿颤抖,叶儿飘零,紧接着,那牛角号的长鸣声悠扬飘上天空,山呼一般的万岁声钻进她的耳朵。
“雪裳。”
轻轻的,熟悉的,娘亲的声音。
她猛地转过身来,只见身后,云夫人正含着热泪看着她,脸上,那鞭打过的痕迹还未散去,纵横着,毁了她一世娇好的容颜。
“娘。”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
“雪裳,娘对不住你。”
云夫人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哭得不能自已。
“都是娘的错。那晚,云楠溪又借故找娘的麻烦,打了娘一顿,娘当晚就生产了,他自是不会来看我的,是从小带大娘亲的奶娘亲手给我接生,只可怜小女生下来就落了气,奶娘去处理小女尸骨的时候在后巷发现了一个弃婴,就把她抱来给我,我们两个约好了,对谁都不说出你的身世,娘只有你,你就是娘的女儿。”
她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云雪裳的身世。
云雪裳伸手,掩住了云夫人的嘴,又拉起了她的手,在她手心上认真地写着:“我就是娘的女儿。”
云夫人搂住了她,大哭着,泪眼中,却满是绝望。
“夫人快莫哭了,今儿是陛下登基的日子,不吉利的。”
侍女过来,递给了云夫人一块帕子,她连忙接了,快速拭了泪水,又捧着云雪裳的脸仔细看着,好半天才哽咽着说道:“乖女儿,娘没用,是娘害了你,如果当年娘有你一半的勇气,就带着你和外公一起走了,不会让你受现在的罪。”
外公?当年流放的路上,那一族二百七十口人就已经被人杀光了,云雪裳苦笑起来,这消息也是她长大之后托人去打听来的,流放之地根本没有外公那一支人,沿途追寻,才找到了那被埋在黄沙之中的二百七十具尸骨。
伴君如伴虎。那些高高在上,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贵人们,不会了解她知道那消息时的悲痛。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她娘亲的两大精神支柱从此只剩下她一个。
不,她不要管自己到底是谁生的。她只知道,从小是眼前这个女人,一口口地喂大自己,抱着自己,在那风雪地里,抱着自己,用自己的体温唤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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