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英文词典,但是已经不用常翻常看。一鼓作气的完成工作,他抬头一看墙上的大挂钟,发现竟然已经快到了十二点。匆匆把稿子交了上去,他随身也没什么可带的,只将常用的一支钢笔插进胸前口袋里。犹犹豫豫的走出屋子,他忽然有点怕见叶雪山。
因为他现在穷了,过去一次得到的零花钱,他现在一年也赚不来。如果不能再给对方什么,那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出现的必要。
他数着步子走,一步一步的往外挪。报馆不是大报馆,正门开在胡同里。不情不愿的推着自行车出了大门,他抬起头来,发现叶雪山果然已经站在对面。
当着身后同事的面,他迟疑着没有开口招呼。而叶雪山见他不住的低头,就径自转身,向胡同外走去了。吴碧城心中一惊,以为他是生了气,连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可是依旧不出声。
出了胡同就是大街,吴碧城自知和同事是越散越远,便要开口呼唤叶雪山。哪知叶雪山猛然停步,转身对他一笑,随即开口问道:“你怎么不理我了?”
不等吴碧城回答,他垂头看了自己一眼:“是不是我今天穿的不好,给你丢人了?”
此言非虚,他今天的确是穿的不好,身上长袍半新不旧没型没款,还被他在床上滚出许多皱褶。而吴碧城先前总是绅士模样,大热的天气也一样穿西装打领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依然保持着整洁利落的形象。
“你——”吴碧城窘迫的红了脸:“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雪山向他一扬头:“那你是什么意思?不想和我好了?”
吴碧城一皱眉毛:“你又说歪话!”
叶雪山迈步绕到他的身后,抬手一拍自行车的后座:“那你和我一起吃顿夜宵去,好不好?”
吴碧城正要答应,不想自行车忽然强烈的一晃,同时起了“咯吱”一声。回头向后望去,他哭笑不得的说道:“路边不都是小馆子吗?随便挑一家进去就好了,你下来!”
叶雪山摇头笑道:“要走你走,我不下来!”
吴碧城无可奈何的“唉”了一声,费力的推起了自行车。而叶雪山稳稳当当的坐在后座上,得意洋洋的很快乐。
这两年来,他身边的朋友已经换了一批。他并不留恋旧朋友,但吴碧城与众不同,吴碧城很“干净”。
原来他并不把吴碧城当一回事,现在才知道吴碧城真是好。可惜吴碧城还是先前的吴碧城,但是他已经不再是先前的他了。
两人在路边的小面馆里吃了两碗面,本来依着叶雪山的意思,是要找家外国馆子吃顿大菜,可是吴碧城别别扭扭的却是不肯。
吴碧城身上就只剩下了八块钱,可还存着要请客的心思。八块钱当然不够大请客,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推说路远,只要随便吃点就行了。
叶雪山吃了一大碗面,又把汤也喝了个一干二净。掏出手帕一抹嘴,他对吴碧城问道:“我去你的住处坐坐,行不行?”
吴碧城点了点头,心里其实是很为难,因为自己住在一处破公寓里面,里外只有两间小屋,屋里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吴碧城像只小牛似的,运足力气蹬起自行车,带着叶雪山回了家。
公寓是一片破落院子,里外不知有多少间屋子,房客是三教九流,善恶咸备。吴碧城租了角落处的一间小房,房子隔成两间,外间摆了一套桌椅,里间狭窄,就只能放下一张床。吴碧城打开电灯,脱了西装外衣搭在椅背上,一张脸红扑扑的,烧得厉害:“你看,就是这么个小地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叶雪山里外看了一圈,没说什么,却是伸手拿起了吴碧城的西装外衣。将两个空口袋捏了一遍,他放下外衣又要去掏吴碧城的裤兜。吴碧城莫名其妙,眼看他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两枚小钥匙和几张钞票——除了这些,也就没有其它了。
钞票数额有限,不用数,一眼就能瞧出大概数目。叶雪山没再多说,自己撩起长袍摸出钱夹,打开来抽出一沓五十元面额的钞票,不由分说的就塞进了吴碧城的裤兜里。吴碧城这才明白过来,连忙后退着要躲:“不,不,我有钱,我不要……”
他真急了,忘了这是自己的家,转过身还想往外逃。不料未等他迈出步去,身上忽然一紧,是叶雪山从后方搂住了他。
叶雪山一手环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裤兜。手很热,呼出的气息扑在他的耳畔,也很热:“乖,听话,别动!”
吴碧城真就不动了,委委屈屈的轻声说道:“子凌,你干什么啊?我能养活自己,不用你可怜我。”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呼吸有些紊乱:“我也不是和你生分,照相机我赔不起,你给我买了,我就要了;可生活我还是能维持的,你不用这么贴补我。”
叶雪山听了这话,沉默半晌,末了问道:“碧城,我原来对你说没说过‘我爱你’?”
吴碧城点了点头:“说过好几次。”
叶雪山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许他再伸手掏钱:“原来那些都不算了,现在我重新再说一遍——我爱你。”
吴碧城听到这里,慢慢的转身面对了他。
“家父说过……”他闷声闷气的开了口:“无论是婚姻还是交友,都要讲究门当户对。同一阶级的人,才有共同的志向和语言。子凌,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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