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看她成日不在状态的,便叫她到办公室严厉地批评了一顿。重压之下,陈秋慧一下子全都招了。她的窘迫,不敢轻易跟家里人说,更不敢跟同学说,眼前的是她师长,是她可以信赖求助之人。
数学老师也没有办法,毕竟当初是她主动跳进火坑里的,报警也不了了之。只能是等有人找上门来了,假装自己是她的监护人,赶跑他们。
可对于陈秋慧家的情况,他却无可奈何。毕竟他自己也是个穷教书匠,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帮她。也只能是平常放学和休息日,替陈秋慧补补功课,能帮一点是一点,略尽一些心意。
乐喆听完,尴尬得不能自处,他压根没想过还有一番这样的隐情,只凭着一腔少年热血冲动去做事。而现在感觉好像无意中窥视了别人的伤疤,简直无地自容起来。
误会了好人,还打伤了老师,乐喆内心自责不已,抬起头真诚地向数学老师道歉:“对不起。”
“算了。”数学老师摆摆手,不跟他一般见识,毕竟这个少年虽然冲动,但还是出于好心。但他有一点想不通,“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对班上的女生下手?”虽然他平时脾气古怪了一点,但还没有那么糟糕吧?
乐喆尴尬地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我看您平时跟班上的女生比较亲近,所以……”
数学老师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有点苍凉:“其实我有一个女儿,如果她还在,大概和你们差不多大了。”
他妻子走得早,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平时忙于教案,疏忽了关心女儿,却不想在不知不觉当中,他那自以为乖巧的女儿,竟然走上了歪路。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女儿正在迪厅嗑着药放`浪形骸。他心痛又自责,却早已忘记两人的交流方式,狂怒之下狠狠扇了他女儿两巴掌。迎着他女儿那仇恨的目光,他暗暗心惊。他想带她去戒毒所,却不料她偷偷跑出来,服了大量毒药而亡。
他当了一辈子教书匠,自诩“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他这一生中最失败的是,教了无数学生,却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
他辜负了亡妻临终前交代他“好好照顾女儿”的嘱托,忘不了女儿毒发身亡却死不瞑目的惨状。他时常想,如果他女儿还在,没有走上歧途,那也该像他班上的学生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也正是这一份移情作用,让他更尽心尽力地帮陈秋慧,一方面他不想她有一天也步女儿昔日的后尘,而另一方面好像帮助了她,自己内心的愧疚痛苦也会减轻一两分。
乐喆听得一怔一怔的,他瞥见茶几上还放着一个相框,是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上的数学老师还是年轻的模样,满脸笑容,不像现在这样y-in沉。他手里举着个几岁大的小姑娘,小姑娘弯着眼睛,咧开了还没长齐牙的嘴。旁边一个女子正温柔地注视着他们,那应该是数学老师的妻子了。
照片上的人有多幸福,照片外的人就有多不幸。
岂止乐喆心绪难平,连韩启天都触动不已。陈秋慧的这种处境,他感同身受。然而他却要比她幸运得多,难道真像乐喆所说的那样,他是他的吉星吗?
尘封中的往事被挖出了记忆,许多年没跟人提起过,说完这些,数学老师的喉咙都干了,他喝了口水,沙哑地叹声道:“事情就是这样了。”
乐喆有些难过,他无意揭人伤疤,更无意伤害别人,也不知这些年数学老师是怎么强撑下来的。想到这些,他就嗫嚅道:“老师……”
看他这惴惴不安的样子,数学老师反倒哼一声:“真要觉得惭愧,你就好好学习,别老丢我的脸。”
乐喆:“……”要他干啥都行,要他学习简直是要命。
数学老师看了下钟,“时间不早了,不留你们吃饭了,还是想我给你们一起补习?”
“补习就算了。”乐喆讪笑两声,突然头脑一热,拉起韩启天说,“哎,老师,我们给你做饭吧!他煮的菜可好吃了!”
知道他俩都有点想补偿的意思,数学老师也没反对,只说了一句:“冰箱里面有菜,你们看着办吧。”
不过多时,厨房里飘出香味,数学老师在客厅给陈秋慧讲题,乐喆在厨房给韩启天打下手,想着想着,他问:“我现在还有点钱,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帮他们才好啊?”
韩启天动作一顿,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有些关只能他们自己过。你那点钱只是杯水车薪,他们也未必会接受。”
乐喆皱眉:“那怎么办啊?看着他们不管啊?”
“不是不管,是你可以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们。”
乐喆心底叹息一声,他从未如此期盼过,如果自己真的强大起来就好了。
解开误会的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有种拨云见日的意味。正如乐喆所言,韩启天做的菜味道不错,普通家常小菜也能炒得色香味俱全。饭桌上乐喆不停抖包袱,逗得陈秋慧哈哈大笑,连数学老师的脸上都有了点笑意。
饭后收拾完餐具,数学老师送几个人下楼。乐喆落在最后,听数学老师叫住他:“乐喆。”
其他俩人都出了大门,乐喆回过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数学老师缓缓开口:“虽然你这次有点冲动,但老师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一身正气,无论你之后在哪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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