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蹰再三,究竟是心甘情愿占了上风,于是把杂念一抛,继续端坐在凳上,随口问道:“那另一锅药呢?”
许青涵先是一怔,脸色顿时一沉,脱口便是:“王爷打听这个做什么?”
话音未落,许大夫就知道自己失言,忙不迭地改了语气,温柔可亲地答道:“这是给司徒将军新制的药汤,他、他有些隐疾,平日里看着光鲜,实是难以启齿……当真可怜。”
许青涵说完,脸上微微而笑,心里却有些惴惴。
他清早睡醒,搂着赵王爷,刚刚在心中打定主意,要与这人重归于好、日日听意中人吟诗作赋,脑海中就突然生起一念:司徒将军的药,药方药材药引俱全,也该炼了……
这念头自冥冥中而生,久久挥之不去,搅得许青涵脊背发凉,仿佛再不下手,就会有人觊觎他的家财,搬空他的药架,到他药圃中拱草偷食……
许大夫稍一琢磨,就把为司徒靖明炼制新药,当作了眼前头等大事。
然而此念一无依据,二无来由,如何能跟赵王爷明说?
许青涵同情过有难言之隐的司徒将军,又拣了几件将军府里的趣事一说,笑意盈盈地等了许久,赵杀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手中捧着粥碗,迟迟不曾落勺。
许大夫看在眼里,那一丝不安尽数涌上心头,强笑着劝道:“王爷,快尝尝我做的粥。”
赵杀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舀了一大勺入口,那粥熬得火候正佳,极其入味,又不失清淡,叫人尝着口舌生津,下意识便道:“青涵手艺,不减当年……”
许青涵听得满腹狐疑,暗暗再一想,当即沉下脸来,强忍着一腔妒火,将声音放得极轻:“王爷怕是记错了,君子远庖厨,青涵虽非君子,却也是头一回替人……”
赵杀满心都是梦中人乌发银铠的模样,一时口误,脸上好不尴尬,谁知不到片刻,许大夫就自己想起一事,脸色由阴转晴,笑逐颜开,喜滋滋道:“我想起来了……王爷说的是金屋医馆的那回?我不过是取了些干粮,煮了两块腊肉,哪里算得上手艺。”
许青涵想到金屋医馆中,与赵王爷共度的那三天三夜,禁不住双目流情,一时再无芥蒂。
赵杀说的自然不是金屋医馆,可当年到底是哪一年,阿青以何等刀工,哪般手艺,为他烹制过佳肴,他同样记不清了。
在人间滞留一久,道法人伦忘得精光,前尘往事忆起寥寥,唯有满腔爱意、刻骨深情,开始一桩桩、一件件浮上心头。
许青涵一面温声同他说话,一面利落地把司徒靖明那副药汤沥出药渣,掺入牡蛎、淮山、黄芪等十余样药材磨成的药粉,同蜂蜜调和,一道揉作药丸。
赵杀把粥涓滴不剩地喝完后,就开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张罗,直看到许大夫将药丸揉成,装入印着金屋的白瓷小瓶,才讪讪开口道:“司徒将军吃了这药,隐疾就能好了?”
许青涵含笑应了,把药瓶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竟是片刻不耽搁,准备将新药给司徒靖明送去。
等他走了许久,赵杀仍一个人立在院里。
今日过后,那朵黑色桃花印想必是不会再出现了。也不知道自己欠了那人多重的债,几夜露水情缘,还够了不曾。
赵王爷思前想后,一时心如乱麻,下意识地便走出小院,循着将军府长廊走出老远,直走到主院跟前。眼看着许多护院忠仆上前阻拦,赵杀这才回过神,整整仪容,肃然道:“我想同你家将军说几句话。”
忠仆们大摇其头,个个推说司徒靖明公务缠身,可赵杀仍道:“我只同你家将军说几句话。”
忠仆们看他手无缚鸡之力,纠缠许久过后,居然真让他进了主院。
许青涵守在正厅一侧,而司徒靖明已摘下面甲,把主治夜游症的药丸倒在手心,正准备兑水服下。
两人看到他来,俱是吃了一惊,片刻过后,许青涵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挡住了司徒将军那张脸。
赵杀呆了一呆,先是执起许青涵的手,小声道:“我是来找你的。”过了片刻,又祭出官威,朝堂上沉声道,“我打算带青涵回府,这段时日,多有叨扰。”
许青涵听得眉眼带笑,微微一点头,然后从善如流,冲着司徒靖明恭恭敬敬地谢道:“多谢将军收留,往后若有差遣,只要不违道义公理,许某必竭尽所能。”说完,人长长作了一个揖。
司徒靖明冷眼旁观,不置一言,只闲闲坐着,指尖一下下轻叩起茶案。
许青涵郑重谢毕,这才抬起头来,偷偷瞥了赵杀一眼,红着脸道:“我去收拾行李。”
赵王爷终于了却心头一件大事,长舒了一口气,用力握了握许青涵的手,而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他原本打算跟着许大夫出门,走出两步,突然停了下来,一番犹豫后,终究是转过身来,面对面地望着司徒靖明。
司徒将军将杯中水饮尽,把药丸彻底咽了下去,一抬眸,发现赵杀还站着不动,人微微蹙起眉梢。那张脸五官有多明艳旖旎,神色就有多风霜肃杀。
可在没有人知道的夜里,自己抱过那腰身,仔细看过他脸庞,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了。
赵杀认认真真地看了许久,总算开了口:“你、你……”
司徒靖明眯着双眸,冷笑道:“赵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赵杀胡乱拱了拱手:“就此别过。”
他想说的有千言万语,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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