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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此次不同往常,魔物出,三界乱,留着鬼子千年只为听命狱帝发落已是极限,却不曾想狱帝竟然……
难道这就是转轮王常向他所言的人世情感?
他不懂这样的复杂,可那种撕心裂肺之感,他也看到了。
可惜…即便是狱帝,也依旧担不起放任余孽长大的后果。
“子仁……”狱帝勉强抬起一双眸子,他努力高昂着头,浑身残破不堪,满脸狼狈,却依旧冷静道:“你的任务应该只是捉拿我,我知道你向来能做好本分之事,从未有多管闲事的爱好。”
南方鬼帝垂眸,远远望了眼滞留于结界处不肯离去的鬼子,他看着那个孩子痛楚得几乎扭曲的脸,心下一动,却是没说一句话。
“子仁…他只是个孩子,他也不想入魔,你也知道嶓冢山是个什么地方,那种炼狱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能承受得住的残酷。”狱帝看他没有反应,红眸泛出一丝焦急,声音竟控制不住的带上了些许颤抖,“他们就要追过来了,你知道安儿被捉拿回去的后果,子仁,子仁,算……算我求你,你放过他,好不好?”
南方鬼帝浑身一抖,低声道了句使不得,狱帝却是不肯,一遍遍说着服弱的话语,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
那个曾高傲不可一世,端坐于帝王宝座,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男人,是他最亲爱的爹爹。
他从未看他低下头颅,从未看他狼狈不堪,从未看他如此低声下气。
他本是狱界至尊所在,本应踏着骨龙巡视领地,本应坐享五方鬼帝十殿阎罗的朝拜。他该是淡然的擒住一抹笑,勾起一双慵懒的凤眼看着天下,赤色之服随风而舞,远看过去,几乎要引得人入魔才可善罢甘休。
他本该是那样叱咤风云的帝王。
鬼子似是再也承受不住如此折磨,眼角忽然蔓延开状似裂纹的魔印,他嘴角带笑,浓稠的紫血滑过他的唇角,衬得他面目更为苍白。
而今,这个男人却因为他这个魔物,毁了仙体,弃了尊严。
他不会动用魔力,他听爹的话,绝不再让与生俱来的腐蚀之力侵害生灵,从而扰乱三界太平。
他不会再让爹因他为难。
“魔物,我奉命困住狱帝,如今任务已完,当是该回身覆命。”南方鬼帝紧了紧双手,他半敛墨瞳,转头避开狱帝向他投来的谢意,冷清道:“你前方是人间之路,只要过了这道结界,隐藏起自身魔气,寻一处至阴之处闭关,三界之内再难有人能寻得到你。”
鬼子猛然瞪大双眸,似是不相信南方鬼帝的临场倒戈。
“安儿,去吧。”狱帝笑弯了一双凤眼,脸上划开的伤口让他看起来煞为狼狈,血色的纹路还盘踞在他眼下,嘴角的血迹还在流淌,可狱帝依然如初微笑,仿佛第一次相见般温柔,“安儿乖,等爹爹解决了这边的事,就来找你。”
南方鬼帝偷手将吠琉璃放下,转而拿住狱帝的琵琶骨,随后拿着一双没有生气的眸子,随着狱帝一同望向那个找出生路的孩子。
鬼子在那一刻忽然很想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抱着他爹放声大哭,是他在绝望中为他劈开了一条求生之路,那上面混着狱帝的鲜血和尊严,而他必须踩着这些,才能握住生的希望。
鬼子看着对他笑着的狱帝,那一刻很想告诉他,他宁愿选择死去也不愿看他如此。
可只要能再见到这人,只要是他所愿的,他一定不会去违抗。
狱帝看着鬼子猛然跪在地上对着他叩拜,鼻子忽然酸涩得厉害,他知道这孩子听话,也知道安儿心中正受着怎样的折磨。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可只要这孩子还活着,他就还有希望。
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一定可以再次相见。
狱帝望着鬼子转身,忽然很想笑出声来。
因为,他看见了希望。
“杜子仁,没想到你还真恪守北帝所言呵。”远处忽而传来一声讥笑,吊起的尾音逼得鬼子停住了脚步,谁也不曾想,便就这短短一刻,改变了他的一生。
“孽障,你可知你踏出这一步,狱帝将为你担负多少罪孽?”
王真人轻轻巧巧一句话,轻易留住了踏往往生路的鬼子。
“安儿!走啊!”
狱帝察觉不对,猛然发力,竟是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向冲向鬼子,南方鬼帝见势不好,低声道了句得罪,硬是生生压下了狱帝的去路。
鬼子睁眼看着泛起红光的结界,对面人间的繁华之景触手可及,是他困于嶓冢山时耗尽心血所求的安宁。黄发垂髫,鸡犬相闻,桃源之景不过如此,只要他踏入一步,隐藏魔气闭关千载,终有一日可以再等到那人对他如初微笑。
可是,这千万年的时光,爹该怎么办?
鬼子握紧双拳,做了几个深呼吸,忽的上挑起一抹邪笑。他在狱帝睁大的眸中缓慢转身,一双金眸不带任何情感,凛冽的冷光中像极了天帝的冷漠,那番傲然,似乎三界都不在他眼里般狂傲。
“你若动他,我便覆了三界。”
鬼子踏出结界,精光暴涨,左眼裂开的魔纹布满半脸,紫血顺着血泪滑过,所到之处缠绕起复杂的图纹,似是以身为介,生生起了一道天罚。
“不——!”
南方鬼帝死死按住悲鸣的狱帝,眸中的亮光逐渐暗下,似是看到什么极其悲痛的现实一般,黯淡了留于心底的最后念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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