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他却是毫不注意地背对着方才那一群人,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面前的女子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当年的清丽面庞依稀可辨,只是脸色已是死灰一般,口鼻间似乎只有出的气,却没了进的气,她的胸腹处,几个核桃般大小的血槽似乎洞穿了女子原本就瘦弱的躯体,连成一片血肉模糊,将她的衣裙与身下的土地皆尽染红——已是活不成了。
白曦低着头看着那女子,满眼都是悲凉,却似乎又有些走神,不知想起了什么事、什么人。
那女子咳嗽几声,胸腔之中似有风箱拉动的声音,看来是被暗器伤到了肺,吐出一口夹杂着泡沫的血,双眼却只是无限留恋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张了张嘴,用破碎的声音叫道:
“少爷……”
白曦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女子,淡淡开口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女子似乎为他平淡无波的绝情刺伤了,不过只一瞬便释然了,仍是依恋的看着男子,带着些欣慰,又夹杂着些不舍,眼神开始涣散开来,嘴中喃喃道:
“小姐……依人没辜负你的嘱托……咳咳……少爷终于成为府主了……”
白曦听她提起那个被自己遗忘了多年的人,有些怔然。
【娘亲……】
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孤寂的黑夜中,自己没有再拥着硬如瓦片的被子,哭声叫‘娘’;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想到那个人,白曦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松融来,面庞的线条也不再凌厉如铁。
女子眼神更加迷离起来,竟然微微带着笑,喃喃道:“小姐……依人好像看见小姐来接我了……小姐……”
……
看着这名自幼便保护着自己,亦姐亦仆的人在自己面前渐渐咽气,白曦才发现,自己的心也早已死了。
……也许就是在自己亲手伤害那个人的时候……
可是……还是会闷窒难耐。
转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流矢门少门主面前,白曦眯起眼睛,看着他与他的随从们抖若塞糠的样子,白曦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说不出的鬼魅邪肆。
众人呼吸一滞,正打算闭目待死,却见白曦转身走向那名昏迷的黄衣女子,将手中染血的长剑缓缓搁在女子颈侧,嘴角噙着笑,道:
“既然是你的暗器杀了她,那我便送你下去陪她一程吧。”
“不要!”白衣少门主突然激动起来,用力挣脱扶着自己的手,往前匍匐着:“不要伤害我妹妹!”
“哦?”白曦突然斜着眼瞧了他一样,露出一个绝色而危险的笑容来:“可是……依人对我也很重要,我不放心她一人孤单上路呢……”说着露出一个苦恼的神情来。
这边流矢门的众人只觉眼前是一只出闸的魔鬼,然后白曦身后的逆天府众人却觉得头皮发麻,几个资历颇老的杀手,似乎眼前看到了前任门主的身影——也许不止这样也说不一定……
俊美如鬼的青年仍旧苦恼着,一边尽情享受着眼前的人在生死中抉择的快感。
【好想……好想杀人……】
“哼!不过是个借口!”那少门主却突然硬气起来,对着白曦吼道:“是你说的,只要有人陪葬就可以了——你杀了我吧!不要动我妹妹!”
他身后众人都着急起来:“少门主!”
“少门主,不可!”
……
白曦却是有些惊讶的直直看向眼前的青年,许久许久之后,突然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安详平和了许多,没了让人心惊的邪魅,只淡淡笑道:
“算我没看错……”
说罢,不再施舍任何一个眼神,垂眼,转头,走回自己那边,将手中滴血的长剑抛给身边的黑衣人,嘴里淡淡道:“好好安葬吧。”
最后看了地上气绝的女子一眼,白曦自怀中摸出一枚碎成两半又黏好的玉佩,轻轻放在女子已经僵硬的手中,心中默道:“姨娘……这是娘亲唯一留给我的,你带着好好上路,就算是渡河的船资罢。”
吐出一口气,不再留恋,转身下山而去。
心中,隐隐有些不合时宜的自嘲着:自己果然是个魔胎,克死了身边所有的亲人……
幸好那人没跟着来……
……
他身后,那群到底不起的流矢门众人仍然回不过神来,不明白那魔头上一刻还微笑着举起屠刀,为何下一刻却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得转身走掉。
“少主……您看?可要通知老爷?”
那白衣少主看着白曦离去的方向,又转身看看自己昏迷的妹妹,突然叹息道:“不用了,我们不去屠魔大会,找个地方给小姐疗伤吧。”
……
另一条官道上,温煦与决无伤终于来到湖州地境,决无伤终于租了马车代步。温煦的身体也因此终于能于日夜兼程中稍作喘息。
但决无伤却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温煦虽然看起来颇为急切的赶路,但却在途经繁华城镇的时候,执意停留在生意兴隆的酒楼茶肆用餐。
不过很快,他便明白了温煦的用意。
眼前温煦垂着眼手里正端着茶杯,但心思却明显飘在身后两桌之遥的那群江湖人士身上。决无伤面无表情,只是手指转了转手中的茶杯,他突然很想喝酒……
……
两人食不知味的草草用过饭,便回到车上继续赶路。
车夫在外驾车,车厢内两人都在闭目养神,决无伤抱着剑运功打坐,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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