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翻了个白眼作为回应,不再说话。他用酒杯堵住自己的嘴,眯起一只眼睛,隔着杯底让视野变形的玻璃望向哈兰。对面的人双眉紧蹙,满脸愁容,蓝眼睛里的情绪却复杂不明。
“这不是全部的理由吧?至少不是最关键的那个。”
“什么意思?”
“你明知故问。”
哈兰凝视着他。眼睛里在一瞬间涌起波澜壮阔,又在下一刻恢复平静,倒映出文森特津津有味的表情。
冰块在酒杯里融化,发出咔哒声。
哈兰忽然站起来。
“算了。这么说下去也不会得到答案。”
文森特放下酒杯,漫不经心地盯着酒液沿着杯壁流下去。他慢悠悠地说:
“你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哈兰咬了一下嘴唇。
“yù_wàng和需求是两回事。”
“对现在的你来说它们重合了。你想要的、你不想要的、你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你明知道自己想要却情愿自己不知道的。”
哈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吸进上唇。文森特抬起头,饶有兴味地欣赏他的表情。眼睛是心灵之窗,其他五官可以完美藏住的表情,往往最先被眼睛出卖。
此时此刻,蓝眼睛里几乎迸s,he出了花火。
“我走了。”
文森特愣了愣。
“作出决定了?”
“不,我要逃走。”
“逃走?逃去哪里?”
“赞加沼泽。”
文森特恍然大悟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么说来,第一次见到你也是在赞加沼泽。所以你在沼泽有另一个家?”
“……没有。”哈兰表情纠结地看着他,“不是我的家,只是一个能让我安静下来的地方。至少那里不会有别人,我可以一个人待着。”
文森特点了点头。
“好,记得回来。无论如何现在沙塔斯城还是最安全的。对我们来说。”
他站起来绕过桌椅走到哈兰面前,轻轻地抱住他,拍着他的背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还有,”
他后退半步抓住哈兰的肩膀,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不了解过去的你,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可能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他促狭地笑了。
“纠正一下,重要,但危险。往前一步会完蛋,后退一步也会完蛋。就像牧师的信仰飞跃,选择哪一种都不会有好结果。”
哈兰的表情有些茫然的悲伤。
“既然如此,”
文森特用两根手指分别按住他的嘴角,然后往上推,拗出一个微笑。
“有机会,就请义无反顾地向前吧。”
☆、第十八章
返程途中有梅根茜尔德的照料,回来之后又去了一次教堂,奥森的伤很快就痊愈了。
也并非痊愈,伤口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腿外侧一直到膝盖上方位置。
这天下午,他在房间里走动,舒展肌r_ou_。从门口到窗边,再右拐到尽头的床头柜,然后原路返回。他一遍一遍地走,同时思考。他喜欢边走路边思考,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行。但是现下要想的事有些复杂,而外面太吵了。刚回来的时候城里就一片混乱,现在也是,人们还没有恢复过来。当时,奥森才踏入城门就被老爸拎出人群,直接拖回了家,没有报告队长,没有与梅根茜尔德告别,没有……来得及寻找哈兰。
自从猎鹰岗哨那一次冲突——他认为那已算得上是冲突——他就再没与哈兰说过话。不同的小队,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对方,甚至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他忽然感到惶惶不安。
窗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声音,然后是大人的呵责。走回门边的时候,他盯着床左边的衣柜下层,仿佛目光可以穿透柜子的木门,看到那里面放着的长剑。那是“村正”。
伊利达雷……
与伊利达雷比起来,他们终究只是一群散漫无章、羽翼未丰的新兵。连军团都比他们好些。现在指挥官又死了,这样下去,怎么可能打得过伊利达雷?
他在床沿上坐下来。左腿一阵酸麻,看来尚未完全康复。这让他感到不安,仿佛时间紧迫,下一次战斗就在拐角处。焦虑的情绪促使他搜寻自己的武器——他的弓悬在墙上,像一条巨型蝰蛇。
为什么最后那一箭失手了?他原本瞄准了那个人的心脏,却失手了,s,he中另一个人。那个杀死指挥官的恶魔猎手。还有下次,他需要勤加练习,下次绝不会再失误。
可是这一切与哈兰无关,更不是他的错。奥森用手指揉了揉眼皮,然后捏自己紧皱的眉心。回想起自己在猎鹰岗哨对哈兰说的话,他感到后悔。但是,到底为什么要救一个恶魔猎手?奥森问过他理由,但哈兰从未认真回答。明知道即便是一时发善将伤者捎回沙塔斯城,他还是会被说长道短,遭受质疑与批判。哈兰不可能不知道或者没想到这些。他深知后果,但仍这么做了,是心存侥幸?在那之后,如果不是他立刻离开沙塔斯城、从人们眼中消失,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战争也帮了忙,吸引人们的注意。
现在这样的局势,只怕旧事被重提。
明明一直都不喜欢受人瞩目。
还没有见过哈兰那样哑口无言、无助失措的样子。以往无论发生多大的口角,他总是游刃有余、镇定自若,时常让奥森觉得自己的嘴真是白长了。
令人难以理解。
这么多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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