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晚。”
白麟眼睛一闭,果然不出他所料。斩钉截铁道:“不成。我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生死祸福未可知(二)
姚倌儿本以为成功在即,却不知他问的这样细,非要连代价都要知道清楚。一时后悔说太多,有些心急,恳求道:“少主,少主,请听小人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话可是少主教小人的。小人虽算不上君子,但对少主的教诲铭记于心。已经答应人家的事,怎能反悔?再说,一夜良宵又不是受罪,与少主终身囚禁宫闱寄人篱下比起来,孰重孰轻?“
白麟心中纠结万分:”我不是不想远走高飞,可怎能心安理得享受你用身子换来的片刻安宁?我岂是这般懦弱之人?”
姚倌儿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少主,请少主莫要再拘泥于圣人仁德,犯了糊涂,莫要违了小人一片苦心啊!后日日落就起程,再不决定,少主就来不及登船了!”
白麟闻言一滞:“怎么……你未打算跟我一起走?”
姚倌儿摇摇头,自嘲一笑:“少主忘了么,李福如今乃是姚倌儿,是江南王的人。还得等着复命,哪能说走就走?”
“你就这么放了人,他江南王会如何处置?”
姚倌儿好不容易愉悦些许,听闻这话,复又黯然神伤:“小人原本就没有全身而退的打算,只想尽力护少主周全。少主……乃是小人最后的牵挂了。”
白麟长眉一皱,冷冷道:“不要再说了,两计都不成。你复命就说,这皇位,要坐他自己坐去。我安二主不是卖国求荣,认贼作父,利令智昏之徒,不吃他那一套。”
姚倌儿一下急了,这小狼崽,到底是笨还是倔?跟他说话,怎生比跟王爷说话还累?跟王爷说事儿,管他听不听,好赖都能答应。他可好,简直不撞南墙不回头!
心一横,豁出去了。既然不吃软,那就硬来。
紧咬住唇,猛站起身,向后急退两步,袖子一抖,掉出柄匕首,拔开刀鞘就抵住自己颈项。
白麟见状大骇,从椅中弹起来就要夺刀,“你做什么!”
姚倌儿再退两步,手轻轻一推,白皙脖颈上渗出血珠,唇角一扬,半做戏半真情,笑容极其苍凉:“少主,他江南王是何许人也?你不吃他那一套,你以为他会吃你这一套?“
白麟不敢再向前,指指地:“放下。”
姚倌儿咬牙道:“少主不听小人的话,小人只好使出女人家的下贱把式。如果血溅三尺能换来少主一条生路,小人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你!”白麟气结,“李福,你何苦逼我?”
“何苦?”李福语气讥诮,开始放狠话:“少主深谙圣贤之德,清高的紧,既不愿为储君,又不愿做亡徒。小人愚钝,还请少主示下,可还有第三条路?如果有,小人马上放下刀,决不再纠缠。”
白麟也急了:“放肆!你是主我是主?”
姚倌儿悠悠一笑:“你也不是来,我也不是。皇天在上,这是他们赵家的地盘。安落是谁?安落可是敌国逆贼,任谁见着了,上报官府都能捞上一笔,数目恐怕还不小呐。”
白麟怒喝:“混账!”
姚倌儿继续激将:“小人是混账,可小人还知好歹,明事理。”
白麟额上青筋尽现,大手一挥:“你给我跪下!”
姚倌儿身子一晃,真就缓缓跪下了,不过匕首依然架在脖子上,血也依然在流。
白麟盯着他决绝的脸,攥紧拳头喘着气,两人用眼神对峙,相持不下。
姚倌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镇静坚定,明晰果决。白麟单凭一股火气支撑,等气头弱了,势头渐消,逐渐开始动摇。仔细琢磨几下姚倌儿方才说的话,不禁怔愣在原地。
赵家地盘?敌国逆贼?
这八个字伴着李福讥讽的声调,在脑中一遍一遍地不住闪烁。闪的他头脑里轰隆一响,眼前一白,突然就泄了气,心中用洒脱与骄傲高筑的堡垒,瞬间坍陷,碎作黄沙,被风一吹,荡然无存。
原来……原来如此。
如若没有江南王的认亲扶助,他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原来……原来他只是……人人喊打的敌国逆贼……
原来他一面欺骗着旁人,也一面欺骗麻痹着自己。
什么四海为家,什么无穷逍遥,都是愚蠢荒唐的谎言,都是无可奈何的笑话。
他眼中精光随着斜阳余晖,刹那间散尽,带走所有热度,独剩一片黯淡黑洞。腿脚脱力了一般,颓然倒坐在地,头深深埋进膝盖,一言不发。
姚倌儿闭闭眼,长出一口气,放下匕首,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脚也打软。
王爷只规定剧目开头结尾,如何演,叫他自己管。他不愿违心,偷偷摸摸判笔一划,腰斩戏折子,还亲身上阵,控制走向,真情实意演一出霸陵折柳。若换做惜命怕死之人,早妥协了。偏生遇到个又骄又强的角儿,坚守着自己那一套良知仁义,说什么不肯跟着走。
这戏编的殚精竭虑心里没底,演起来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禁暗忖,拿自己性命下赌注这苦差事,可千万别再来第二次。
起身走过去,紧挨他跪下。伸手将人揽过来,像他小时候受到父兄冷眼,委屈难过,寻求安慰时那样,让他靠在自己并不十分宽阔的肩头。
白麟很习惯这曾给他带来无限温暖的动作,静静靠着,不动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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