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休息吧。”
江澄坐在原地,仰头望她,道:“阿娘。”
虞夫人站起身来,讥嘲道:“你叫我干什么?跟你父亲一样,让我少说两句?你是个傻的,我早告诉你了,你这辈子都是比不过你旁边坐着的那个了。修为比不过,夜猎比不过,连射个风筝都比不过!没法子,谁让你的娘不如别人的娘?比不过就是比不过。你娘为你不平,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跟他鬼混!你还帮他说话。我怎么生出你这种儿子的!”
她径自走了出去,留江澄坐在原位,脸色忽黑忽白。江厌离悄悄把一盘剥好的莲子放到他的食案边上。
坐了一会儿,江枫眠道:“今晚我会再清点八人,明日你们就一起出发。”
江澄点了点头,迟疑着不知该再说什么,他从来不懂该怎么和父亲交流。魏无羡喝完了汤,道:“江叔叔,你没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的吗?”
江枫眠微微一笑,道:“要给你们的东西早给了。剑在身侧,训在心中。”
魏无羡道:“哦!‘明知不可而为之’,对吧?”
江澄立刻警告道:“这意思可不是让你明知道要闯祸,还硬要去作怪!”
席间气氛这才活络起来。
次日,临走之前,江枫眠交代了必要事宜,只多说了一句,“云梦江氏的子弟,还不至于如此脆弱,经不起外界一点风浪。”
江厌离则送了他们一段又一段,往每个人的怀里塞满各种干粮吃食,真的怕他们在岐山吃不饱。十名少年拖着一身沉甸甸的食物,从莲花坞出发,在温氏规定的日期之前,到达了位于岐山的指定地点。
大大小小各家族的世家子弟都零零散散来了不少,具是小辈,几百人中,不少都是相识或脸熟的。三五成团,低声交谈,神色都不怎么好,看来都是用不太客气的方式召集来的。
扫了一圈,魏无羡道:“姑苏那边果然也来人了。”
姑苏蓝氏的人也来了十多个,不知为什么,形容都颇为憔悴。蓝忘机的脸色尤为苍白,但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背上背着避尘剑,孤身而立,四周一片冷清。
魏无羡本想上去同他招呼,江澄警告他道:“勿生事端!”只得作罢。
忽然,前方有人高声发号施令,命令众家子弟集合成阵。
这人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十八九岁的模样,趾高气扬,相貌勉强能和“俊”沾个边。但和他的头发一样,令人感觉油腻腻的,不甚清爽。此人正是岐山温氏家主最幼一子,温晁。
温晁颇爱抛头露面,不少场合都要在众家之前显摆一番,因此,他的容貌众人并不陌生。他身后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人。左是一名身姿婀娜的明艳少女,柳眉大眼,唇色鲜红。美中不足的是嘴皮上方有一粒黑痣,生得太不是位置,总教人想抠下来。右则是一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阴冷男子,高身阔肩。
温晁站在坡上高地,俯视众人,似乎很是飘飘然,挥手道:“都把剑交上来!”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抗议道:“修真之人剑不离身,为什么要我们上交仙剑?”
温晁道:“刚才是谁说话?谁家的?自己站出来!”
刚才出声那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场中渐渐安静下来,温晁这才满意,道:“就是因为现在还有你们这种不懂礼仪、不懂服从、不懂尊卑的世家子弟,坏了根子,我才决心要教化你们。现在就这么无知无畏,要是不趁早给你正正风气,到了将来,还不得有人妄图挑战权威、爬到温家头上来!”
明知他索剑是不怀好意,可是如今岐山温氏如日中天,各家都如履薄冰,不敢稍有反抗,生怕一惹他不满,就会被扣上什么罪名累及全族,只得忍气吞声。
江澄按住了魏无羡,魏无羡低声道:“你按我干什么?”
江澄哼道:“怕你乱来。”
魏无羡道:“你想多了。虽然这个人又油腻又恶心,但我就算要揍他,也不会挑选这个时候给咱们家添乱子。放心吧。”
江澄道:“你又想套麻袋打他?恐怕行不通,看到温晁身边那个男的没有?”
魏无羡道:“看到了。修为是高,不过容貌保持的不好,看来是大器晚成。”
江澄道:“那个人叫温逐流,有个外号叫‘化丹手’,是温晁的随侍,专门保护他的。不要惹他。”
魏无羡道:“‘化丹手’?”
江澄道:“不错。他那双手掌很可怕,能……”
两人平视前方,低声说话,见收剑的温氏家仆走近,立刻噤声。魏无羡信手解了剑,交了上去,同时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姑苏蓝氏那边。
他本以为蓝忘机一定会拒绝上交,出乎意外的,蓝忘机的脸色虽然冷得吓人,却仍是解了剑。
虞夫人当初的讥嘲竟然一语成谶,他们在岐山接受“教化”,果然每日里都是清汤寡水。江厌离当初给他们挂满一身的吃食早被尽数搜走,而这些年少的世家子弟里,根本没人辟谷,不可谓不难捱。
温晁所谓的“教化”,也就是每日站得高高的,在众人面前发表一通讲话,要求他们齐声为他欢呼、一言一行都以他为楷模。
夜猎之时,他会带上众家子弟,驱使他们在前奔走,探路开道、吸引妖魔鬼怪的注意力,奋力拼杀,然后他在最后一刻出来,把被别人打得差不多的妖兽轻松击倒,斩下头颅,再出去吹嘘这是自己一人的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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