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一笑,准确地指向亚瑟的位置,“那不应该是造成这一切的他吗?”
莉狄亚浑身一激灵,但是她咬着嘴唇,愤愤地反驳:“胡说!亚瑟是一个正直的好人,他和你完全不一样!”
“你并不了解过去的一切,就不要妄下结论。”莱涅说,“不过似乎你并没有耐心去了解真相。关于亚瑟,关于我们——”
“我没兴趣!”莉狄亚哽咽着,眼睛仿佛要燃烧起来,右手的肌肉在披风的掩藏下暗暗地绷紧,“别想糊弄我!我只需要知道,我的家人确实是你杀害的吗?亚瑟的入狱确实是你造成的吗?”
“我并没有宣称我是清白的,”他平静地回答,“如你所知,全部都是我下的命令。如果你认为应该归咎于我,我不否认。现在,”他微笑起来,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用你手里那把匕首刺穿这里吧。我先他而死看来是天主的安排,我愿意欣然接受。”
锋利的刀刃闪着冷冽的寒光,莉狄亚紧握着它,手腕止不住地抖颤。埃默巴赫主教的眼睛像幽暗的深渊,没有感情,也不畏惧死亡,将一切希望都吸入、吞没,因为于它而言早已没有渴求。她从喉咙里爆发出撕裂般的尖叫,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上去。
“克勒先生,您真的不派遣卫队逮捕煽动者吗?”几个议员站在克勒的身边,担忧地望着远处发生的一幕,“至少驱散围观人群,要是主教责问您的话……”
克勒仍然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沉着地观望。“不必。要我们插手做什么呢?不用管教士们。”他低低地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福音书的句子,“让死人来埋葬死人好了。”
亚瑟突然感到口干舌燥,那些在脚下附和他的学生们的呼喊也渐渐模糊起来,他的胸前在一瞬间仿佛被刺中了,于是他迟疑地低头察看,那里完好如初。但是狂热的喧嚣渐渐在他的脑海里远去了,他的视野里突然染上了一片血红。他似乎被安置到了另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脚下簇拥着他的人群变了,而在他们中间有一张年轻清隽的脸,沉静地冲他微笑,比任何人都醒目,比任何人都特殊。
“……维尔纳?”他不禁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当神父们匆匆冲进圣器室时,看到的只是向外敞开的窗户,掉落的花瓶摔得粉碎;他们的主教倒在那里,胸前被殷红的血染透,触目惊心。淡红的石竹花散落在地板上,覆盖着他好像要吞噬他的身体。他们惊慌失措地按住他的伤口。他本人却早已神志不清,灵魂陷入了深不可测的世界。
卷三黄金时代
“唯有过去的才是真正实在的,而目前则只是一场苦痛的挣扎而已。它是要生长到那一去不返的存在里面去的。只有死者才完全存在。他们的失败和成功,希望和恐惧,欢乐和痛苦,都已经成为了永恒。种种烦扰早已埋进了坟墓,种种悲剧只留下一幅褪了色的记忆,种种热爱都已由死神的神圣的一触而成为了不朽。 ”
(罗素,《论历史》)
第一章
莱涅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睛,视野里几道火流星撕裂了绛红色的天空,留下诡异的光痕。身下的草尖和树根刺着皮肤,令他很不舒服,浑身的肌肉都酸痛起来。他很诧异,在回程的路上只不过由于疲累而靠在橡树下打了个盹,竟然黄昏时分才醒过来。
他一跃而起,下意识地摸了摸,随身短剑好端端地别在腰带上,行囊也在他的手边。这里几乎还是野外,他必须至少找一个地方安顿,或者夜间赶路,也许天亮就能回到神学院。这里几乎荒无人烟,现在看来后者是不得不做出的决定。暮色降临,猫头鹰呜呜地鸣叫着,在显得有些阴森森的橡树林里传得很远。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努力地看清周围越来越黯淡的景色,脚下还是不断被交错的树根绊着。他走了很久都找不到驿道,渐渐变得心急如焚。
他看见前方有光亮,在浓密的树林里也能轻易辨别出那是燃烧的篝火,隐约可见一群人围着它,时高时低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他估计是流浪的节日剧团或歌队,他们在路途中搭起帐篷过夜并非罕见。他轻轻地惊呼一声,脚步也轻快起来,几乎是无所顾虑地向火光投奔过去。
“别过去!”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低低地说,与此同时莱涅的胳膊突然被扯住,令他猝不及防。“别过去,除非你想惹麻烦。”那人又重复道。莱涅回过头去打量他,在昏暗的夜幕中,一个黑色影子紧紧贴在身后包裹着自己,但那并不是幻影。陌生人裹着曳地的长披风,风帽拉得很低。
“怎么?”莱涅警觉地说,既在询问前方的火光又在询问面前的陌生人。
“你有兴趣的话,不如看个究竟吧。”
他们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音,悄悄接近那堆在开阔地带升起的篝火。那些人显然是在流浪,男男女女遮蔽御寒的衣服都破破烂烂,寒酸至极。但是他们围坐在一起烤着火,柴堆噼啪作响,那些疲惫肮脏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满足的神采。一个老人站起来,用陌生的语言起头,带领着他们举起双手,唱起调子简单的歌来,姿态神情很像是一首赞美诗,但并不是拉丁文。莱涅观察着这些神秘的流浪者,琢磨了一会才辨认出他们使用的是捷克语。在歌声里他们分享着掰开的饼,同时用一个杯子喝酒。突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些内容,那些方式,他只是在落满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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