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这么死了,把毒药放进最爱喝的茶叶里泡上饮尽,含笑而逝,坦然无畏,安宁祥和。
她死了,她死了……
然后把她余下的所有权力留给了唯一的孙子。
烨华呆呆望着面前的东西,半晌之后身形摇晃,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冰冷地板上。
不是不爱,是太爱,才会这么狠。
烨华终于明白。
杨昭容没受罚,只是被关起来了,即便是皇长子也不能去探望。
平安伤好了,还一直住在乾清宫中,皇帝太忙,太皇太后的身后事,还有国事,更有心事,很少回乾清宫,来时也不过坐一坐,平静的脸色难掩令人揪心的凝重。
平安倚靠在床上,手中的貔貅玉佩在一年里,因为时常放在手中抚摸思念,更为光滑剔透。他垂眸看着这块玉佩,脑中不停回想跟随在太皇太后身边时的诸事。
太皇太后待他很是严厉,却从未让宋平安心生不满,很多时候,太皇太后告诫的话语让他觉得更像是长辈的循循善诱。
她说:「平安,你和皇上的那些事,哀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哀家初时以为皇上只是玩玩,过个几天,你就像宫中的很多人一样,就这么销声匿迹了。」
她把从宋平安这拿走的玉佩递回他面前,又道:「今儿个,哀家才算是彻底明白,你在皇上心中不同于任何人——他为了换你一命,放过了慕容一家。」
她还说:「一国之君倾心相待的宠爱,一般的人无福滑受。帝王爱人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把人推在风口浪尖上,让他承受风雨磨辣,在一次又一次波折之中成长到足以与九五之尊并驾齐驱,另一种,把他藏起来,掩人耳目,不论是外人仰或是被爱的那个人皆无法察觉,越是深爱越是疏忽远离,把他从yù_wàng漩涡之中用力推开,不让他遭受一丁半点的苦难。
平安,你认为,你是哪一种?
不,你哪一种都不是,烨华疼惜你,从未想过把你推离,更不想让你承受苦难。他是哀家教养出来的孩子,他在思虑什么哀家焉能不知,在自己的权力不能随意掌握遭受掣肘之前,他站在你面前把你牢牢护在身后,等到大权在握,他定会把所能给你的一切都给你。
宫爵权势,富贵荣华,乃至中宫之位!
平安,你是不是觉得哀家太过忧虑了?不,哀家一直在看着皇帝,看着他对你的感情从无到有,从有到不舍,从不舍再到心疼心伤,再从心疼心伤到宁愿用心头大患的生死换你一命。
哀家都看在眼里啊!
平安,哀家都已经是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了,哀家百年之后真正是烨华的天下了,届时,他苦恼了受伤了任性了做错事了,谁来陪他开解他?君王的烦恼不是一个人的烦恼,更将会是天下的烦恼,他乱,天下也会乱,哀家如何能放着不管。
平安,那个时候,真正能说得上话的,或许仅你一个人了。平安,看在哀家是个将死之人的分上,你能够答应哀家几件事吗?
尽量少让人知道你和皇上的真正关系;
不要让皇长子认你为父的事情再让其他人知晓;
不要让你家中的任何人入朝为官;
若皇上给你封爵加官,不能答应;
若皇上执意给你中宫之位,不能答应;
最后,记得经常告诫皇上,要勤政爱民……」
交代完后,太皇太后闭上眼睛,再不言语。平安抬头看她,窗外光芒照下,她周身裹上一层金边,肃穆平静。
那时的平安脑中一片空白,这时的平安不禁想,太皇太后何以信他会一一照办?抑或是她在赌?
若是她在赌,那么太皇太后赢了,别说平安从来都不敢想不敢盼这些事情,加上又是太皇太后近乎遗言一般的嘱咐,心软如平安,实在拒绝不了,也违背不了。
可他又诙怎么办,他拒绝不了太皇太后,又如何能抗拒一国之君?
平安思前想后,想起一个人,郑容贞。
在皇宫乃至朝堂之上,目前平安唯一能够寻求帮忙,日后也与他牵扯甚深的人,也是这位将来位极权臣的郑容贞。
太皇太后的死,给隆庆帝的打击不小,但也没有就此颓丧,身为掌握大权的一国之君,他甚至连静下来好好悲痛一番的时间都没有。太皇太后溘然长逝,纵然朝廷上下皆惊,但她的后事仍在礼部的安排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隆庆帝让太皇太后葬在了太祖的陵墓里,这一对曾经羡煞世人的夫妻终抬能够相聚,这一位曾经坚强严厉的后宫之主,并未教养出一位不仁不义的君主,若泉下有知,她定会欣慰。
太皇太后下葬那日,隆庆帝坐在奉天殿中高高的龙椅之上,眺望天际,从日出到日落,回忆他有记忆以来至今的种种,万般滋味尽在心头。
为了安稳地坐上龙椅,他忍辱负重,与权臣周旋,与外戚斗争,与自己的母后为敌,与教他养他的皇祖母对峙,此时此刻,他面前已经一片通途坦荡,再没有什么可以对他形成威胁,可是为何,心底滋生一阵寒意。
空阔的宫殿正中,他左右找寻,竟仅他一人,仅他一人……
回到乾清宫时,夜已深沉,殿内零星点着几枝蜡烛留给不知何时会回来的人,昏黄的光芒把皇帝的身影拉得斜长孤寂。走到床沮时,床上的人已经熟睡,烨华在床边站了一阵,静静坐下来。
他伤好得差不多后,曾好几次提出想回家看一看家中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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