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度的無菌真空城堡,韓騏活在裏頭不必面對窮極無聊的噴火恐龍或多管閒事的騎士王子,只要滿足砍柴樵夫自我奉獻的犧牲精神。
樵夫為了救公主用小鹿的心臟代替公主的心獻給毒蘋果皇后,韓騏的樵夫不愛公主,將他自己的心送給了韓騏。
然而韓騏覺得在這個童話裏,自己也許就是那只失去了用處、只好終日無所事事的小鹿。
說不定被樵夫殺掉挖出心來遠比較輕鬆。
「啊,對不起……」
體貼地用精緻的骨瓷茶杯盛著紅茶,在端給韓騏的時候彼此的手指不小心碰觸,然後他便立刻做錯事般低下頭道歉。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韓騏凝視著他,然後微微調轉了目光。
兩個人無言以對。
窗戶外面陰霾的雲就像他們之間低壓的空氣,聽說今年的最後一個颱風從南太平洋席捲過菲律賓正往臺灣來。
在韓騏對面坐下的男人不自然地打開雜誌閱讀,現在的轉駛終於有心思注意這個男人到底都在幹什麼。
發覺他手上拿的是英文版的《time》韓騏心裏不禁訝異,看不出來這個男人是知識份子那種有氣質的品種。
這時候才想起整個暑假男人都沒有工作。
「你不必工作嗎?怎麼每天都在家裏?」
想到什麼就說的韓騏,話一出口就知道對方誤解了,尹淳夜抬起頭看著韓騏的眼睛裏有著說不出來的哀傷,看到他的表情韓騏不禁自責自己有欠考慮的發言。
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想要說點什麼補救,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欲言又止結果只是讓氣氛益發尷尬。
尹淳夜嘴角動了動露出對韓騏而言只能說是難看到極點的微笑,可是那笑容同時也是無比溫柔。然而他說出來的話卻讓韓騏不知怎麼辦才好。
「明天就開學了啊……我能像這樣陪在你身邊的時間也只剩下一天而已……」
難道連這樣你也無法忍受嗎?這是他沒有說出口的悲鳴。
想要告訴他並不是這樣,可是在韓騏開口前他就害怕什麼似地站了起來。
「外面在下雨了,好象有點冷,我把冷氣關小一點吧?」
也不等韓騏回答他就走開。
韓騏抬起頭看著打在窗玻璃上的細雨,雨不大,但風卻吹得玻璃發出顫抖的聲音。
雨滴打在玻璃上流淌下來,韓騏看著看著不禁發起呆來,突然回過神來去找,才發現尹淳夜不知何時已經不在房子裏。
看看牆上的時鐘發現已經是晚餐時間,外面的天空濃黑得讓人有恐怖的感覺。
一個人冒著雨去買晚餐的男人心裏究竟在想什麼,韓騏完全無法理解,就算勉強要去揣測也只知道男人畏懼著自己而已。
從醫院的那一夜起,從尹淳夜抱著自己哭訴愛意開始,事情就變成麻煩到韓騏一想就頭痛的地步。
如果要韓騏承認這是一場戀愛,那倒不如告訴他沙第耶理變著阿瑪迪斯莫札特還比較快,韓騏確定自己是個愛著女人的正常男人……
……但卻沒辦法確定自己不愛那個「不正常的男人」……
在醫院那一夜以後,尹淳夜並沒有再對韓騏有什麼奇怪的舉動,相反的他連碰都不碰一下,如果不小心碰到,也像剛剛那樣一臉惶恐地連忙道歉,他那種自動把韓騏列為受害者的態度,讓韓騏就算想說什麼也都說不出口。
這是惡性循環,韓騏被他那種過度小心的態度給弄得鬱悶不已,然後尹淳夜以為他在生氣又加倍地戰戰兢兢。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當初就是拼死也要拒絕,至少那樣還可以大罵幾句變態、神經病,然後彼此當作開玩笑就算了!
突然憤怒起來的韓騏抓起被男人遺忘在沙發上的雜誌出氣地往牆上砸去,沒拿捏好方向書撞上窗戶發出啪一聲乾脆的聲響,連忙過去看幸好窗戶沒有被,站在緊閉的窗邊,韓騏忽然停住了腳步。
從濛濛的窗戶可以看見不遠處燈火繁華的夜景,朦朧的燈光在雨中搖曳著彷佛隨時會熄滅一樣,想到那個男人傷才剛好就在這樣的雨夜裏奔波,韓騏心裏不由一緊。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喃喃低語的韓騏無法忽視在自己心裏鼓動不已的情感。
半個小時後回來的尹淳夜全身都濕了,問他怎麼了,結果他說走出去才發現忘了帶傘。
「為什麼不回來拿?」
驚訝的韓騏連忙要去脫他濕透的衣服,他立即臉色大變躲了開來。
「不必了……晚餐在桌上啊,你快去吃……」
「你才剛出院,如果馬上就感冒也未免太白嘛了吧?快點把衣服脫掉!」
「我去浴室脫就……」
「有什麼關係!」
韓騏開始動手解尹淳夜胸前襯衫的鈕扣,垂著頭,頭髮不停滴著水的男人像個孩子一樣站得筆直不敢亂動,脫掉他的衣服韓騏才忽然發覺自己的大膽。
尹淳夜白得發青的肌膚和骨瘦嶙峋的身體都讓韓騏不由得呆住,看到他腹部長長的紅色疤痕更是忍不住發起料來。
不是醫生的縫合技術不好,而是因為那個開刀傷口曾經裂開又被繼回去才會這麼怵目驚心,可怕得像是蜿蜒的爬蟲,就算是車禍昏迷過的韓騏身上也沒有這麼可怕的痕跡。
雖說男人身上有疤痕算不了什麼,又不是愛美的女性,然而知道那是自己暴力下間接造成的傷痕,韓騏就沒辦法忽視它的存在。
「……好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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