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早,能逃出来的人都逃出来了,逃不出的……
「根子——!」何姚氏大叫。
就在守根将要冲进火场的一刹那,一团火光突然从隔壁屋冲出。
那是?!
「师傅!」
「杀千刀的舒家啊——!」吼出一声凄厉的控诉,方驼子轰然倒下。
守根脱下外衣,拼命去拍打方驼子身上的火焰,其他人见了也赶紧上来帮忙。
好不容易火灭了,人已经成了焦黑一团。
二娘侍妆紧紧搂住女儿,把她的头按在怀裏不让她去看。
耀祖、中元木楞楞地看著,连哭都不会了。
守根在方驼子脚边跪下,泪流满面。
耳听南大街惨叫哭叫声一片,眼看家园被火海淹没,守根捏紧拳头,满怀怒火。
舒家!我们怎麼得罪你了?
春天走了,夏天过去了,秋天还没感觉到,片马的冬天就又来临了。
从入冬到快过年的现在,挣扎於生活中的守根似乎已经忘了远在他方的人。
根子哥,你成家了吗?
这封信,数来数去就八个字。
守根看著手裏这封经过辗转反复才到他手裏的信,轻声笑了笑。
第一次,他托人给舒三刀回了一封信。
成了。
就两个字。连落款也没有。
他不知道这份信舒三刀什麼时候能收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
他只是想,他该给两人之间画个句号了。
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样填饱家人的肚子、以及怎样挨过这个似乎漫长无期的寒冬。至於某个小流氓,……他现在怎样,已经跟他没有多大关系。
每天每天,起早贪黑,凡是能变成钱、弄到饭吃,只要不是违背良心的事,他什麼都做。忙得他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它事情。
如果换在一般人家,有个像他这样努力赚钱养家的人,家裏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差。只可惜何家不但有个患了富贵病的何清韵,还有两个只知书本不知世事的书呆子。
日子虽然苦,但守根并没有绝望。他坚信天无绝人之路,何家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一定会度过这段煎熬的日子。
两年后。
三月,没有和煦的春风,还在刮著淩厉如同刀刃一般的冬风时。
这天傍晚,他无意间看见了某人。
说起来那人变化还真大。
相信除了自己,大概没几个人还能看出那人就是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地痞小流氓。
他想那人应该没看到他。
毕竟任何一个男人搂著本城最有名最漂亮的花娘、坐在本城最贵最好的酒楼、喝最醇最陈的花雕时,大概都不会注意到一个正跪在地板上擦抹客人呕吐物的杂工。
把醉鬼吐出来的东西用煤灰盖了,扫进簸箕,再用抹布一点点把地板擦洗干净的他边干活边想:这小流氓不知道在外面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短短三年就发达成这样。不对,从他第一次出去到现在有六年了吧?
……没错,他承认,他就是心理不平衡。
这之后,他又看到那人两次。
一次是在他去城西借高利贷时,被人拒绝赶了出来的时候。
那时那人正在路上痛揍当地一个很有名气的赌场老大。在他周围,地上还倒了十
几个惨哼不断爬不起来的小喽罗。
他低著头从他身边绕开走过。
过了几天,他就听说城西最大家赌场的老板换人了,只是老板的名字并不叫舒三刀。
第二次是在他跪求药铺掌柜,求他按照药方子配两副药的时候。
那时那人正在对面和点心铺的俏寡妇调笑。俏寡妇整个人都快依到他怀裏了,那流氓索性来了个软玉温香抱满怀。
药铺掌柜没有给他药,就连他愿意给他白干三年都不成。相反药铺掌柜还说:要 来我这儿做学徒的多著呢,不差你一个,去去去!真是的,要是人人都来求我送药,我这铺子还用不用开了?
於是当天傍晚,他站在了城西最有名的卖市街上。
「你站在这儿干什麼?」很不满的声音。
守根抬起头。
很高,很雄伟。
男人身材相当高大,比一般人要高出一个头还多。光是那副魁伟的身材就能让胆小的人在他面前两腿发抖。
男人不但高大,还特别结实。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体有多精壮似的,大冷天竟然只穿了件单薄的布褂,胸口那儿还敞开著。从那裏可以清楚看见男人浑厚的肌肉和紧致的皮肤,还有些不太明显的伤疤。那种感觉,只要是个女人,大概都想趴上去咬两口。
男人的脸也跟他的身材一样,充满威迫性。整张脸线条硬邦邦的,五官像是用尺子在脸上量好了距离一般,端端正正。整体说来算不上特别俊美,
但却充满男人味,尤其再加上下巴一圈青厉的胡渣。
从外表上看,这是一个会让最浪的荡的妓的女立刻腰软的男人。
从内在看,……内在就不用看了……
瞅瞅四周,一群或蹲、或站、或席地而坐的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一副沧桑瑟缩的穷样。守根心想:你看不出来吗?
「喂,老子在问你话,你听不见啊!」男人双手叉腰,恶声恶气。
「我老子还在城隍庙等我拿钱回去,这位大爷,您哪位?我认识你吗?」守根慢腾腾地道。不是他故意慢腾腾,实在是饿得没力气说话。
「你!」恶霸双眼一瞪,「小子,敢这样跟刀爷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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