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不行,再一次。
他腿脚不便,但他有力气。只要能让他站起来,他就能把这个人送到衙门。
冷不防背后有人轻轻唤了一声:「根子。」
守根吓得一抖,怀中尸体也差点落地。
谁?
谁会在深更半夜出现在城西的老巷中?
他会不会误会他杀了人?
抱著挑夫的尸体,守根缓缓转过头。
陋巷中,月光下,一个高大魁伟的男人敞著衣襟,就那麼随随便便站在那儿,正皱著眉头看著他,下巴上的胡子好像有几天没刮了。
怎麼是他?
「大冷天的,你就爱这麼穿。不冷麼?」
随意的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守根也皱眉,急速跳动的心脏不知何时已恢复正常,也许是在看清男人是谁的一刹那间吧。虽说挑夫的遗言让他有点不安,但他知道面前的男人绝对不会伤害他。
三刀不知道罪臣在听到圣旨恩赦时是什麼感觉,但他在听到守根这句话时,鼻子一酸,差点就要扑上去号啕大哭。
「你怎麼在这裏?」三刀强自收敛表情,假装很随意地问。并随手合了合衣襟,走到尸体面前蹲下。
「我看……我来找你的。」守根临时改口,不是他不相信对方,而是他不想再让任何人怀疑他弟弟又是杀谁谁的凶手。
「找我?什麼事?」三刀把他手中尸体接了过来,放在地面仔细翻看挑夫尸体,似乎在找寻他的死因。
守根蹲坐在他身边,憋了憋,还是说了:「我想请你帮忙救我爹。」
「你爹怎麼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
守根瞪他,我就不信我家出了这麼大事你会不知道。
三刀等了半天,没听到守根回答一句,有点奇怪,调整好表情,抬起头。
「他怎麼死的?」守根蹲累了,干脆一歪腿坐到地上。
「你不怕?」三刀大起胆子,去摸他根子哥的脸。
守根挥开他的手,蹦出一个字:「怕。」
三刀笑。他已经控制不住飞扬的心情。
「说说看,你怎麼跑这儿来,还和一具尸体呆在一起?」
这男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老子最大的主儿,守根则是看到这人就觉得没什麼可怕的了。两个人竟然就围著尸体聊起天来。
守根想想,两成谎话八成实话,除了没提耀祖外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我在婉楼前等你,见你老不出来,猜你可能要在裏面过夜,就想先回去再说。结果回家的路上听到这条巷子传来声响,一好奇就……」
「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段时间城裏乱,叫你不要到处乱跑吗?你要找我,去找老赵头知会一声不就得了。」
守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保持了沈默。
他曾想过许多三刀为难他的场景,他也做好了应对准备。可是……可以说在意料中、也可以说在意料外的,三刀似乎并没有把他那晚绝情的话放在心上。至少从他语气上是这麼表现的。
至於他内心到底怎麼想,又打了什麼算盘。他就无法预测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家夥绝对没有这麼好说话,就他那脾气,他说了要和他割袍断义,他还会主动帮他才怪!
「我去婉楼有点事,没留宿,你别想那麼多。那裏乱,没事不要到那裏找我。」三刀误会了守根沈默的意思,赶紧解释道。随即站起身,顺手把守根也拉了起来。
守根心想,我乱想什麼了?你嫖妓就嫖妓,又有什麼好遮掩的。
「你看出这挑夫是怎麼死的了吗?」
「嗯。走吧,这裏不是久留之地,等会儿应该会有人来收尸。」三刀拉著他往巷子更深处走去。
「就这样放著他不管?要是被野狗什麼的糟蹋了……」
「没事,人马上就到。还是你想在这裏被人抓个正著?顺便再让人把杀人的嫌疑栽到你头上?」三刀嗤笑。
守根犹豫了一下,想要不要把挑夫的遗言告诉他。
「我答应他要为他找到凶手。」话到嘴边,却临时改口。
「你答应他?他跟你说话了?跟你说了什麼?」三刀笑容未收,眼神却变得凝重。
守根避开三刀眼光,低下头,摇了摇,「他只说要我帮他找到凶手,也没说出是谁,就在我怀裏断了气。」
「哦?」三刀习惯性地搓搓下巴,突然问了一句:「他有没有给你什麼?」
「没有。」守根抬起头,奇怪地看向对方。
三刀笑,「一般遇到这种事,死者不都会托付些什麼吗?比如说家书、或者藏宝图什麼的。」
守根再一次想要不要告诉三刀那名挑夫的临终遗言,顺便也问问舒春山是谁。
而三刀却以为守根懒得理睬他的玩笑,哈哈一笑,拉著他就走。
守根挣脱他,最终决定还是瞒住此事,免得另生什麼意外。决定后,走到挑夫面前,对其一拱手到地,求其谅解。
三刀看著他,嘴边挑起一个弧度。
他一直觉得他根子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果然就如他所想,他根子哥干什麼事都很有意思。
「走了。」
「他怎麼死的?」守根紧跟上两步,问道。
三刀看他一眼,似乎不太想回答。
守根又追问一遍。
三刀这才答道:「刑求过重。可能在逃出来的路上失血太多,到这就差不多了。」
「刑求?对了!衙门的人那天把他抓了。」守根心中一下轻松很多,只要不是三刀……
「不是衙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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