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守根抹抹头上的汗粒,他被辣得浑身冒汗。好久没过这样的生活,如今坐在这群人当中,忽然有种自己根本就没有出过林场的感觉。
环视周围,十几个伐木工围成一个大圈,圈中一个篝火,篝火上挂着一口大锅,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冒出诱人的香气,工人们人手一个大碗,围着篝火,一边胡扯一边呼啦呼啦吃着辣面疙瘩。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舒三刀正靠在树上与一名中年壮汉聊着什么。两人手里也捧着碗,不过别人都是坐着吃,这两人非要站着吃。
「根子,你怎么进林了?」
「哦,进来看看有没有活做。」守根收回目光,回了一句。
问他话的是他的熟人,在林场工作八、九年了,一年中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进城。
「找活呀?我记得前几天有个工人失踪了,正好缺人呢。等会儿我带你找头目问问。」
「那就先谢了。对了,你有没有看见我弟?」守根假装不经意地问。
「你说耀祖?」那人皱皱眉,「那小子!不是我说他,拿了工钱就往赌棚里钻。这不,有一两个月没见着他了。怎么了?他一直没回家?」
摇摇头,守根没说详细。
「根子,我看你也别担心太多。他不是我们工棚的人,我也不太清楚他现在的行踪。这样吧,我托人给你问问,他在四号工棚,那里比这里深,说不定进林伐木还没出来。」男人热心道。
「谢了,琛哥。正好我也准备往林子里面走,到时我自己去问问好了。」
「行!对了,你说要在这里找工,你腿好了没有?」
「好的差不多了。」守根笑笑。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右腿前段时间明明疼起来的时候简直就像给他行刑一样,可这几天那痛楚却缓和了许多。有时候就算疼,也不再是那种疼得钻心的感觉,而是酸酸的,像是有什么小虫子在骨子里爬一样。
也许真的好了吧?守根忍不住抱了些希望。
「根子,有消息了,你跟我来。」三刀在后面拍拍守根的肩膀,顺手把守根拉了起来。
正巧守根也吃饱了,放下碗筷,对琛哥道了谢,转身跟三刀往工棚那边走。
「你跟那男的说什么呢?说得那么开心?」大流氓近乎粗鲁地推着他往前进。
「你干啥?我就问问耀祖的下落。」
「我刚才问了下消息,林场这段时间也不太平,你最好不要和我离得太远,更不要独自行动。虽说你以前在林场工作过,但这里林深山险,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尤其是还有人祸的时候。」
「人祸?」守根抬头。
「嗯。这段时间林场失踪了不少人,有些笨蛋已经开始传林场里闹鬼,我打算去抛尸坑看看。」三刀带他走进工棚最靠边的一间。
「抛尸坑?」守根惊,他刚进林场的时候也隐约听人提起林场里有个抛尸坑,三刀提起它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耀祖……
「你知道黎家吗?」三刀点起油灯。
「黎家,关外牧场那家?怎么?他们想打林场的主意?舒家会同意?」守根回身关门,使劲跺了跺脚。刚离开火堆就冷成这样,等会儿睡觉还不定怎么冷呢。
「舒家当然不会同意,只是舒家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安内,这攘外自然就无力了点。」三刀拎起床上的薄被抖了抖。从床下掏出一个火盆,又掏出几根木柴。
「安内?舒家发生什么事了?」守根凑过去帮助打火。
「还能什么事?争家产呗!」三刀又从床下摸出一些干草引火。
「哦?是吗,那片马不是要乱了。这火盆就是没有炕好。」
「是啊,还是炕睡得暖和。舒家现任当家是个精明至极的老头,现在舒家会这么乱,跟他在里面搅和有很大关系,等他觉得该浮出水面的都浮出水面了,自然会出来收拾后事。就算他不出面,他也会找个人出面,那老家伙,打死他也不会舍得让舒家多年来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
「原来如此。听口气,你好像对舒家很了解?」守根在一边添柴。
「嘿!你看我找到什么了,这里竟然还有些炭。」三刀乐得直笑,「老子想在片马混嘛,地头蛇是谁都不清楚那还行?」
「那你有没有听过舒春山这个人?」
「舒春山?」男人眼皮跳了一下,「你问他干什么?」
「嗯……」守根犹豫,他在想到底要不要把那个挑夫的临终遗言告诉三刀。光凭他查,恐怕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个姓舒名春山的人。
而且他也想确定一下挑夫临终口中说的「舒三」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在榆荚巷遇到那名死得很惨的挑夫吗?」
「怎么?」
守根闭着眼,把当日经过一一说来。
「他口中的舒三,是你吗?」
三刀半晌没有回答。
守根挑起柴禾,好让火烧得更旺。
「我不想骗你。」
守根等他说下去。
「可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那挑夫之死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三刀认真道。
守根点点头。
三刀看不出他的表情是怒还是什么,有点担心。
「根子,我要送你一件礼物。等我把礼物送到你手上那天,你就会明白我现在所做的一切。」
守根轻轻一哂,「你有这个心我就很高兴,我不求别的,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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