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溪自问沉稳如山,可在晏君卿面前也要败下阵来,何况今天来此的目的也并不是要与他对峙。
他见晏君卿素白容颜,便低声问道:“相爷病了吗?”
晏君卿低低咳了几声,端起旁边的参茶轻抿之后,温然一笑:“本相身子向来不好,听说江南养人,却不想养不了本相这副病孱之躯。”
☆、243.第243章 保你不死【2】
他素体弱的毛病白若溪是知道的,但从未见过晏君卿瘦弱成这样,那一身白衣之下,只怕连一分腴肉都没有,瘦到堪堪撑不起衣服的地步。
可是天下间又有谁敢小看晏君卿,莫要说他如今病倒,就单凭他一副枯骨也能撑起南晋的半壁江山。
白若溪轻叹一声,“相爷此来是陛下的恩典,我也不知相爷竟然病了,稍后我取些补品来给相爷。”
晏君卿是真的病了,纵然他也知现在形势,可终究还是不想晏君卿有丝毫闪失。这里毕竟是江南,晏君卿若是有了三长两短,那龙椅上的女帝只怕要搅起滔天巨浪。
“多谢。”晏君卿没有推辞,将书册放在一旁,跳转视线,透过窗棂望着碧波浩渺的翠湖,淡淡开口:“江南之地,人杰地灵,杭州、扬州、苏州各有千秋,你该是从扬州来的吧,到杭州来见我,只是探病吗?”
“……”白若溪低头看着纵横交错的棋子,什么也没说。
千里烟波的湖光山色尽数收进眼眸中,晏君卿转过头来,黑眸幽幽泛紫,分明还在温和浅笑,说出的话语却重若千斤,“你是聪明的人,该知道顺应天命的道理。扬州盐阜已尽数交给你夫人,这是陛下对江陵王的制衡,如今你要打破这层制衡,你道,陛下会如何对你,本相会如何对你?”
白若溪倏然抬头,紧抿着嘴唇,看了一眼前这瘦弱不堪的男人,慢慢闭上眼,“果然……陛下不是贬谪你,而是让你来江南除了我的。”
苍白的唇角轻轻一勾,晏君卿又开始咳,等他缓过气来时,病态的嫣红出现在如玉的脸颊上,如同被撕裂的某种雪白花朵,泣血浮动。
“不是陛下要除掉你,是你自己太冲动。”枯瘦的长指捻起一枚白子落在犄角除,提了两枚黑子后,他淡然看着白若溪,一字一句说:“没有江陵王,陛下会除掉你,有了江陵王,你还有你的价值,但你一定要在此时并吞杭州商阜,想得到江陵王的财富……若本相不来,你早已死于非命。”
听到这句话,白若溪笑了笑,笑容尽是讽刺:“难道我白家是依附江陵王而活?难道陛下当真会放过白家?碧家如何?蓝家如何?虹家如何?我白家已是走到了末路!江陵王?呵,江陵王自身难保!女帝陛下会让他在江南作威作福吗?迟早,迟早会杀了风寡,到时我白家也是要亡的。既然结果都是一样,我无论如何都要拼上一拼!”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说道最后,竟然生出了一种绝望感。
看着从容淡漠的晏君卿,白若溪无声勾唇,“……只是,没想到相爷会亲自到江南。我在杭州商阜处处遭到制衡,思来想去,也只有相爷能使出这样的手段,果不其然……”
晏君卿平淡地看着他,眼眸波澜不惊,宛若古井之水,片刻后,微微启唇,“我想保你不死,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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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第244章 见她,君临天下【1】
白若溪睁大了眼睛,看着从来都是清贵温文的晏君卿,在他消瘦的脸颊与病孱的眉宇之间徘徊了好久,终究嗤笑出声:“我做了什么错事,竟要相爷保我不死,我白家又做了什么罪事,竟要落得满门凋灭的下场……女帝龙威,登基也不过一年多,杀了碧霄,杀了蓝清初,如今楚王殿下去浒州,只怕虹影也要毙命……轮到我,是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相爷,我斗胆问问相爷,当初在先帝病榻前领命要辅佐女帝稳固江山的白衣明相到底还在不在!”
向来温文的白若溪话到最后,已经声嘶力竭,犹如走入陷阱中的困兽,无法挣脱,只能以这种方式宣泄反抗。
晏君卿敛眉垂眸,素白的手指再布下一枚黑子。圆润的黑玉夹在指尖,广袖之下一痕枯瘦雪腕露了出来,然后,便是一声一声的闷咳。
他自来了江南,寒毒遗留下的隐患似乎在心肺间肆虐不休,连日连夜不得休息,将风寡在杭州的商阜稳定,又暗中将原本对风寡死心塌地的一批人剪了七七八八,也算是多少制约风寡,至于白若溪——
低低咳了许久后,他闭上眼,深思片刻,再抬眸时凤眸目色流转,揉碎了江南的诗情画意,咳嗽之后的嗓音不复优雅,微哑沉沉的说,“虹影不会死,你也不会。”
在白若溪近乎咆哮的怒吼之后,他留下了平平淡淡的九个字。
白若溪沉默地看着他,勾唇一笑:“相爷以为我和虹影能避开蓝清初他们的厄运?”
“为什么不能?”晏君卿平静反问,回以目光,与白若溪对视在一起,“陛下要的不是你们的命,她要的是没有人能制约皇权,而我,更不想看见她杀人。”
他的陛下,纵然心狠手辣,却不是妄开杀戮的昏君。杀掉蓝清初,只怕她心里也多多少少带了波动,可是不杀,又难除大患。
作为一国之君,不得有丝毫怜悯软弱。杀伐决断,十步杀人——夜绛雪与凌折萧相比,前者可得“杀伐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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