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又补充道, “作为一个差点被牵连围殴的无辜同学,这点好奇不过分吧? ”
好奇不过分, 但说自己“无辜”……要脸么?
元澈身体缓缓前倾, 也把手肘落在膝上,手背抵着额头深呼吸了几下,最后说:“我捅过他。”
唐染:“……”这叫有“点”过节?
虽说通过秦朔瞎打听来的传言, 再加上上次在胡同里的事,唐染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听元澈自己说出来的感觉,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唐染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嗯”了一声,而后淡淡道:“就他那个欠捅的样,换我我也忍不了。”
元澈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
唐染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这话过于偏激了,但并不想修正。
两人对望了一阵,不知道是谁先笑了起来,反正元澈的嘴角像着了魔似的,抑制不住地、一点点往上翘起,最后展成了一个迄今为止最深切的弧度。
这个气氛不再适合睡觉了。
唐染坐直身体,捡起一旁的打火机,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但总觉得手边还是少点什么——比如两罐啤酒,或者别的什么适合半夜聊天扯闲的东西。
唐染神游了一会儿,掂着手里的火机,懒洋洋地开口说:“这个东西,是我从我家书房里翻出来的——我妈抽烟抽得凶,打火机有一把,但和我爸分家的时候都带走了,不知道怎么漏下这个。”
元澈在嗓子里“嗯”了一声。
“我爸不抽烟,也讨厌别人抽。”唐染说得不急不缓,嗓音很低,“我妈戒过一阵,据说生完我之后又开始了。我其实不怎么喜欢烟味,但是看她抽的时候……好像总能放松一点。”
元澈保持着倾身的姿势,眸光从眼角露出一点,落在唐染身上,喉咙里依旧是一声轻轻的“嗯”,表示自己在听。
“我自己试了几次才发现,抽烟其实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不然他俩也不用离了。”唐染说,“你以前抽过么?怎么大半夜的想起来要烟? ”
没抽过,头一次想抽还被条件限制了,只能想想而已。
元澈动动嘴唇,吐出一个字:“烦。”
不光是因为梦见孙豫那张欠削脸,或者是待在这个容易唤起某些记忆的y-in暗器材室里。总之全身上下哪哪都不痛快,烦躁得要命。
“巧了,我也烦,”唐染后背往沙发上一靠,“烦学校,烦考试,烦我爸,烦那个c.ao蛋的排位……什么都烦。”
位置排在讲台边,换谁坐都不会舒服,但唐染一个人搬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显露出分毫不快,每天还在老师眼皮底下作得风生水起,看不出半点烦的意思来。
元澈轻轻笑了下,说:“没看出来。”
唐染也笑了:“不是非得跟你似的,把不耐烦都写脸上才算烦。再说了,我脸上也写不开。”
“……”嘲讽谁呢这?
元澈心平气和地说:“滚。”
唐染脸上笑着,身体顺势往下一秃噜,两条腿向前伸展开,元澈也趁机换了个坐姿。
两个人的心里好像忽然都没那么憋闷了。
说不出为什么,唐染居然有点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什么考试、排位、唐明华……统统一边凉快去,这个简陋又安静的地方就只有他们两个。
两人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不知多久,唐染试着低低唤了声:“元澈? ”
没人应声。
他扬脸一看,只见那位眼睑轻阖,呼吸平稳,头靠在自己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
***
休息室藏在器材室一角,只有一扇不透明的小圆窗,采光作用几近于无,跳出地平线的太阳并没有给室内增添多少光亮。
元澈就着这个坐着的姿势,后半夜睡得竟然异常安稳,如果吵人的闹铃不响,睡到第二节课应该不成问题。
——闹铃来自唐染的手机,这位大佬品味非常独特,每天唤他起床的居然是一个聒噪的童声,在里面翻来覆去地大喊:“爸爸,起床!爸爸,起床——”
元澈成功地被吵起来了。
往右边看,闹铃的主人似乎也不堪其扰,闭着眼睛拧着眉随手一呼拉,手机应声落地,在地上身残志坚地嚎叫:“爸爸——爸爸——”
元澈一巴掌唤醒唐染,冷酷无情地往地上一指:“你儿子喊你。”
……
s-hi了半截袖子的衣服在器材室里晾了半夜,干得不是很透彻——薄一些的带着水y-in干后的凉意,好歹算是干了,厚一点的还很潮,一般人不会想往身上套。
元澈伸手摸了一下,开始脱身上的连帽卫衣。
“你干吗? ”唐染捡起手机,一抬头被这人的自虐行径吓了一跳,“……有特殊癖好? ”
元澈一声不吭地脱下唐染的衣服,换上干了的薄衣……然后又把唐染的衣服套了回去。
***
“交数学作业了哎——”
“化学,化学卷子还有没有交的了? ”
“英语最后一遍!准备走了啊!”
早六点五十,各科课代表扯开嗓子吆喝着,向班里没交作业的同学发出了最后通牒。
一片手忙脚补作业的哗啦声中,讲台边的两位显得格外淡定。
任语真倚到讲台上,招呼两位大佬:“哥,有没有兴趣交个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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