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近日雨水多寒气重,沐若松的外祖母静和大长公主受了风寒病倒,说十分想念外孙,想见一见沐若松。本来按惯例,皇子侍读每过十天可以出宫,回家休息一日,但天授帝怕沐若松跑了,一直压着不肯让他出宫。
这回是自家亲妹妹思念外孙,天授帝只能勉强答应,派了人暗中跟随。事实上,他是早知道妹妹病了,又知道妹妹一贯疼爱沐若松这个从小失去父亲的可怜外孙,才故意选了今天,让牟渔“钓鱼执法”的。
静和大长公主当年亲眼见沐春被毒杀,吓破了胆,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她惶惶不可终日。静和的夫家方家和天授帝就达成了默契,不对她说任何有关朝堂纷争的事,所以沐若松入宫一事,不真到万不得已,连定王都不敢轻易惊动静和。
怕吓到静和,更怕天授帝的怒火。
沐若松成为侍读后还是第一次出宫,直接到方家见了静和大长公主。静和虽是公主,却是皇家少有的温柔贞静不跋扈的女子,并没有住公主府,一直住在方家似普通女子一般侍奉公婆,养育子女。
所以方家也十分尊敬静和,并不以她温柔胆小而有任何轻忽。
静和大长公主并不知道沐若松入宫去做了皇子侍读,拉着外孙的手问东问西,都是生活琐碎,还帮着方氏劝沐若松别进武学堂,读国子监走科举,做文臣。
沐若松对这个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十分耐心,可惜回答的十句里却有五句谎话,心头惭愧又不能直言。好容易哄外祖母午休睡下,他又被心疼、担忧他的母亲方氏逮住,翻来覆去念叨的主旨就是劝他离宫,沐若松险些被她的眼泪泡软。
这种情况,沐若松依然执意留宫,心头的愧疚更浓。定王的侍卫统领风一过来问安,支开方氏,代表定王单独对沐若松说话。
这会儿定王是不好出面的。
话说定王为这个长子留下的唯一男丁真是操碎了心。四家宗室子弟,其他三家的都出宫了,唯独自家嫡长孙真做了侍读官,让他几天没睡好。开始定王还以为是天授帝坏,吓唬他家阿松了;要么就是长乐王看中他家背景实力,哄住了阿松想添助力。后来才知道两样人家都没干,自家嫡长孙竟然是自愿的。
定王于是命风一过来探听情况。
风一乍一见沐若松,总觉得这个大公子在短短时间内有了极大变化,绷着脸依然表情肃穆,却是从内心而外,真有些稳重了。
风一恭敬问安:“大公子,近来可好?”
“挺好的!”
风一知道沐若松从小就是报喜不报忧的,继续问:“宫中可有为难的事?”
沐若松犹豫。他在沐慈书房里看过的那一份名单在眼前闪过。关于枢密院人事大调动,若事先告知祖父,就能占据一定主动,就算不能为家族谋利,至少可以避过风险。
他是从小被灌输“家族至上”的世家子,多年本能让他想提醒祖父,可眼前晃过沐慈那张清冷淡漠的昳丽面孔,他压下了心思,并不提及那名单——怕被人发现沐慈涉政。否则有人问他名单来源,他一个长乐王的侍读官是怎么接触到这种机密的呢?
最终沐若松维护沐慈的心态战胜了世家子的本能,沐若松只胡乱应:“我挺好的,没有什么事。”
风一看左右无人,低声说:“王爷的意思,也是让您别再回宫了,此次机会正好,您留下为长公主伺疾,王爷那边自有方法帮您脱身。”
沐若松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我……要回去的,宫里……长乐王……挺好的,他……需要我。”
这语气掺杂了太多复杂情绪,目光深沉得让人无从分辨。
大公子,心思深了。
风一叹口气,才两个月,这一个看似老成,实则单纯的少年人,频频露出复杂到他都看不透的眼神,的确长大了啊。
——宫里果然是个锻炼人的地方。
风一四十多岁,原是跟随贞世子的副将,后来能力出众才成为定王的侍卫统领,他是看着沐若松出生长大的,将他当自己的子侄疼爱,真心规劝:“大公子,宫里不是好出去。王爷打算直接送您去西北,入镇北公李国公麾下。”
就算去边境,也比陷在宫里好。
边军里,镇北公李启信威望最高,为国捐躯的李姓子弟无数,又是直臣,祖训规定必须一门心思守护边境,不掺合党争。入李国公麾下就代表受庇护从朝堂争斗中脱身,天授帝也不好追究,这点面子会给李国公。
想来定王为了这个嫡长孙,欠李国公的人情欠大了。沐若松也一直崇拜镇北公,双眼里微光连闪,但那璀璨很快隐没,他摇头:“我过两年再去行不行?”
“只怕不行。”京中局势,也根本等不得两年啊。风一隐晦地压低嗓子问:“您得了什么许诺?大公子,说句不中听的,您跟着的那一位连性命都不是自己的,能给您什么?”
“别误会,我是自愿留下的,并不是因为……想得到什么。”沐若松说,眼中掠过一丝黯淡。沐慈不但没许诺,甚至对他并不很亲热。
还真是自愿?
风一颇不可思议:“大公子,您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有人……迷惑了您?”据说长乐王长漂亮,堪称妖孽。风一也见过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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