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淡淡瞥他一眼,不带丝毫喜怒的反问:“我想知道,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原谅你?”
水莲心无言以对。
“换做是你,你会原谅吗?”
水莲心一噎,才喃喃说:“我,知道错了……”
“是的,你总算意识到你做的是错的。”
“对不起……请你原谅……”
“做错了,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挽回的,更不是我原谅了,你就无罪。”沐慈说着这种话,也不见怒火,神色放松,淡淡道,“况且我是不可能原谅的。”
水莲心把一句“我什么都可以做”给憋了回去,自嘲冷笑:“那你……”
“我也不是想听什么道歉,只是有些话要问清楚。”沐慈道。
水莲心不再看着沐慈,看向了旷远的美景,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你。”
“一人一个问题,不想回答可以换问题,很公平。”沐慈看看微曦的晨光,道,“半个时辰,还剩二十五分钟。”
水莲心抢先问出了缠绕在心里的最大疑问:“你……一直知道是我?”
沐慈知道他问的意思,道:“从马车底下劫走我的是你,后来给我看见的‘水莲心’也是别人假扮的。所以……没错,我知道,一直都是你。”
“你知道?怎么……”水莲心胸口剧痛,沐慈虽语气平淡,却像是一把尖刀扎得水莲心血肉模糊,如果沐慈从一开始就知道伤害自己的就是……他到底是以什么心情承受?后来面对自己的接近,他又是什么心情?
牟渔和石秩更是难受到极点,作为保护人,他们又做了什么呢?根本没有阻止水莲心的接近,甚至牟渔对水莲心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好感。
可沐慈只是摆摆手:“该我问了,你和死去的简漓到底是谁?把你的身世交代清楚!”
这才是问问题的高手,可惜这时候几个人都没心情赞叹。
水莲心收起了他作为真正高手的睥睨戏谑,心情沉重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被水家收养后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六岁那年祖父找到了我……就是天水山庄的简老庄主。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在暗处培养了多年的一个傀儡替代了我,把我换到了身边。但他很忙,颠沛流离,就把我送到了雪见峰学艺。师父欠祖父人情,也认识母亲,知道我的身世,怕我有麻烦就拘着我在峰顶练武,直到两年前我才下山,和傀儡再次互换身份,在江湖上扬名,又偷偷入京认了姨父姨母……确认了我的身份。我……”水莲心说不下去了,血缘上的牵绊,本该让他和沐慈有一份天然的亲密,如今因为他做错事,却成了更不可原谅的一重罪孽。
旁听的牟渔和石秩,目中涌出更深浓的哀伤,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水莲心。若不是牟渔压着石秩的肩膀,石秩想立即把他杀死。
沐慈却不在意,依然看着风景,眼中没有情绪,道:“那被你杀死的就是傀儡?”
水莲心默认。
“行,该你问了!”沐慈道。
水莲心喉结滚动,艰难压抑声音颤抖,略带暗哑问:“你既然知道……是我,昨天为什么……没让那些折辱我的人,做到最后?”
以梅容的德行,石秩的狠戾,肯定不会介意直接屈辱地弄死他,可那些人昨天手段百出弄得他控制不住身体,得到扭曲的快感……却真的没有实质性的侵犯,连相互身体接触都没有。
虽然那样只用工具和言语,更让水莲心觉得屈辱,可他心中却存了一丝微妙的……小小的期望。所以他一直没有真正反抗,近乎自虐承受那些人给他的“惩罚”,算是偿还罪孽,更想让沐慈消消气。他本有办法能轻松挣脱铁链,可是他也没这样做,自己越是狼狈,就越有希望换的沐慈一点点的心软与怜悯。
……他心中的希望小火苗燃烧得越来越大,才脱身过来找沐慈。
他从没有想和沐慈同归于尽!
他只是想知道……在自己被“惩罚”过后,有没有与沐慈和好的可能。
不然凭牟渔他们,凭一些锦衣卫,他想离开楚王府,哪里能挡住他呢?
但对沐慈来说,值得他垂眸一顾的永不会是毫无原则的感情。他看水莲心,依然像看一件摆设,漠然至极道:“你不用期待什么,的确是我交代他们不能越线,但不是因为对你心软,也不是因为你可能是母亲牵挂的另一个孩子,更不是其他原因。而是因为……罔顾他人意愿的强迫,是一种犯罪。我想要让你设身处地明白被强迫的屈辱,可却有我的原则和底线,不会真正用那种恶行去伤害别人,即使是你。”
水莲心说不出话来,他恨不得在昨天晚上能疯掉,挣脱之后应该掉头就走……就可以不用这么清醒地面对沐慈的如刀冷言。
可这一切,真的是他自作自受,如果刚开始,他能……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轮到沐慈问问题了,他依然问得极有效率:“下山进京,你们有什么目的?”
水莲心闭上了眼睛。
沐慈道:“不想回答也行,我换一个问题:是谁灌输你,纵容你,让你认为可以凭借强大的武力,任意妄为的?”
水莲心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没睁开眼睛。
沐慈叹口气,道:“不回答就算了。”他站起了身。水莲心听见响动,睁眼看他,见他撑着窗棱起来,下意识伸手去扶……
牟渔和石秩都伸手去挡开,水莲心半丝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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