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得罪文人!”龙且对桓楚比了个唇语。
这点,他是过来人,曾经一度是深受其害,其中喷子最典型的代表便是现在在他身侧躺着的虞楚昭,一张嘴皮子颠倒黑白不说,还能叫你跟着他设好的圈套团团转进去。
狂生郦食其听得桓楚这番冷嘲热讽也不回嘴,眼珠子滴溜溜得直转,在后头跟着一言不发的熊心上车,便在虞楚昭脚边坐下来,觑着眼睛望后上来的桓楚。
车内静默的诡异,外头充当赶车车夫的小兵当即冷汗直冒,头也不敢回,急急忙忙便挥了鞭子把车往楚王宫赶。
车上,四个神智清醒的人大眼瞪小眼。
龙且面无表情;熊心神色恍惚;桓楚面露讥嘲;郦食其一派狡诈。
“老夫虽说不才,未能说动韩信反汉,却也不至于动都不动一下不是?”郦食其果然不出龙且所料,慢条斯理的开口了,蓬乱稻草一般的头发下面,露出一对狐狸般狡猾的眼睛。
原来,那日前去劝反韩信的楚军使者便是这郦食其,可惜,依旧和历史上一样,韩信对三分天下一事不为所动。
偏离了轨道定位历史体现在个人身上那便是犹如脱缰的野狗——郦食其归楚后,不曾有太大建树,因此才会有桓楚的这句嘲弄。
然而郦食其这句,嘲的却是楚未建功立业也罢,竟是不曾出战过,在彭城呆着和养老一般。
桓楚被郦食其一损,竟是无话可对。
虽然是因为当年在吴中射了虞楚昭一箭,导致项羽根本不曾重用过他,但这话却不能再现在说——边上还坐着人家亲姐夫龙且呢!
于是,桓楚小心翼翼往边上转眼珠,生怕发现龙且是一副想到什么一样的表情。
还好,龙且神经粗,未曾发现其中猫腻,用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对着桓楚。
桓楚自然只能吃了这个闷亏,坐在边上不吭声了。
车内人各怀心思,不约而同的望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夜景,马蹄“咯噔咯噔”声敲击着石板路面,回声宣告着满城空寂。
曾经繁荣熙攘过一时的西楚京都寥寥无人,夜色中一片暴风雨来临前的肃杀。
车辚辚,一路压过干燥起尘的石板路面,楚王宫朱色的宫墙便在月色下掩映出来了。
银白月光给宫殿群的朱红晕上惨白,人烟寂寥的宫门在夜色下露出的不再是肃穆威严,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熊心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楚王宫,突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之感。
昨日,仿佛他还在王座之上,接受百官朝拜,今日,便是客人身份再次造访。
正所谓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预兆一事,向来不言而喻。
睢水以西,暴雨如注,只是雨水也冲不去空气中漫散的血腥气。
项羽跨坐在战马之上,单手扯掉早已颇得不成样子的上衣,顺手擦过苍龙破城锋利的兵刃,锋芒藏在深陷下去的眼窝中。
没有了衣裳遮蔽的项羽看上去极瘦,被大雨拍打的身躯瘦可见骨,却反更衬出他此时的彪悍。
雨夜中静默向项羽围拢过来的八十骑难忍心中沸腾的热血,浴血奋战一天一夜的疲惫一扫而空。
日落时分,追兵自今晨起的三万瞬间增加到了十万之众,汉军连同被张良弄来的匈奴人排山倒海一般冲来,誓要斩杀项羽。
项羽主持分兵,游击于山林间,已定子夜时分垓下护城河外十里荒原处汇集,共入垓下城,旋即孤身一人带走大批追兵,并放话——为诸君斩人头二百。
如今,众人铁蹄之下便是码放整齐的两百颗人头!
这些人头皆是颈椎骨断裂处平滑,显是一下斩断!
“侯爷说为诸君奉上敌军二百人头,如何?”项羽漠然开口,盯住兵刃的视线缓缓移到刚游击撤军回头的骑兵身上。
顿时,八十铁骑被那雪亮的锋芒激起胸膛中的血性。
“誓死追从侯爷!”
正如同韩信封王,却依旧叫将军一样,项羽为王,却除去极少数的将领称他为项王外,众人更习惯于叫一声侯爷。
不为别个,只因为那是那才是项羽挂在嘴边的自称,好像这么一叫,就能和自己的偶像来的更近些。
“秋后的蚂蚱……”张良下马,看着满地血污和汉军的尸首愤恨的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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