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荣现在根本不理我。”英布将烤干了的衣裳抖抖鼻子凑上去嗅嗅:“你来帮爷闻闻,还有血腥味么?爷都已经闻不出来了。”
虞楚昭动都不动:“不用,在这儿都能闻见血气儿了。”
英布塌邋着肩膀爬起来,将衣裳拎着有往水边走,准备再去洗一遍。
“没用的,粘上了的血腥味永远消不掉。”虞楚昭对着英布的背影道。
英布未答话,仍旧去河边洗衣裳去了。
“血腥味永远都洗不掉。”虞楚昭喃喃自语,拍拍屁股站起来,又朝那积血的万人坑看一眼,转身走了。
风中的血腥味浓烈的叫人难以呼息,虞楚昭却没有察觉一般。
“既然是逐鹿中原,何人又能独善其身?谁都不是无辜的……”路过章邯军帐的时候,虞楚昭轻声说。
“我知道……只是,他杀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我不想他身上再背血债。”章邯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虞楚昭顺着章邯的视线看过去,是英布在月色笼罩的河边洗衣裳的背影。
“不是谁都那么幸运能等到归人。”
芦笛声悠悠荡在山风之中,合着蝈蝈“蟋蟋”的叫声,将静谧的秋夜衬托得格外萧瑟。
“你做甚?”项羽蹙着眉,从一棵高大的白皮松上跃下,落地声轻不可闻。
“无事,吹吹笛子罢了。”李信早就知道项羽在附近,此时正好一曲终了,便将芦笛放下。
项羽漠然:“敷衍。”
李信一哂,转头看那高大的黑衣男人:“那你以为?”
项羽脚尖将地面上的酒坛子一勾,抬手稳稳接住:“爷不知,你不说,那喝酒就是。”
两个武将沉默的喝酒,良久,李信长叹一声:“就是秦岭……他就葬在这里,乱山一片,也寻不到,更无人祭奠。”
“你以前的那个裨将?那个蒲将军?”项羽靠在白皮松上,撩起眼皮打量李信。
“是啊,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爷甚至来不及道别一声就……”李信幽深的目光望着前方笼罩在黑暗和雾气中的森林。
项羽仰头将酒喝干:“莫多想,不是谁都能等得到归人。”
等到项羽再回到帐中,只见虞楚昭衣裳未脱便横在榻上睡了,沉睡的脸尚且稚气未脱,梦中不知道遇见了什么,此时正手舞足蹈。
“昭昭……来,翻个身。”项羽将自己带着寒气的衣裳脱了,去给虞楚昭解外衣。
然而虞楚昭并不配合,一个劲儿乱动。
“项羽……不要留着我一个人……”虞楚昭梦呓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项羽一愣,不知道这又是梦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弯下腰去吻干虞楚昭眼角的泪珠,项羽连哄带骗的将虞楚昭的外衣脱了,将滑溜溜的人搂进怀里,用体温温暖怀中冰凉的身躯。
梦中,虞楚昭看见项羽的身影在浓雾中消失不见,他怎么拼命的去寻找也未找得到。
这时候宋义的鬼魂飘出来,骂他不守着吴中,害故地遭兵燹,百姓流离失所;又骂他算计宋文,让他说反齐地,身处险境。
刚刚摆脱了宋义的纠缠,来的又是陈平,陈平骂虞楚昭害死了自己,不然他能游刃有余的在刘季身边呆着,往后还有望封侯。
虞楚昭在浓雾中跑的满头大汗,不小心被一个东西绊倒了,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满手是血,低头一看,又是殷通血淋淋的人头。
殷通的人头又变成了纪信的,纪信告诉他,若不是他虞楚昭的存在,那自己便是这天下之主。
虞楚昭茫然,半天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纪信,而就是刘季本人。
这时候曹氏飘出来,哭诉自己帮他完成了心愿,他却杀死了她的夫君。
子婴也出来了,满脸种了剧毒的黑色,厉声质问为何不把他葬进祖坟里。
最后,虞楚昭看见了腐烂了一般多的鬼谷子,老头的身边站着冷笑着的吕不韦,他们背后浓重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
“你莫要妄想改变神州走向!”鬼谷子和吕不韦的声音合在了一起,变成一种刺耳的钢铁相互摩擦的声响。
虞楚昭不住后退,想呼救,这时候项羽出现了。
“救命……”虞楚昭朝项羽身边退去,却发现项羽面色冷漠,如同虞楚昭只是个陌生人。
“项羽?”虞楚昭又朝后退开两步,他在项羽从重瞳中看见了另外一个影子,那是魔神蚩尤的样子!
虞楚昭惊恐万分,回头望过去,却看见吕不韦和鬼谷子身后站着一双巨大的脚!
抬头望过去,虞楚昭居然看不见那双脚的主人究竟是何模样!
“昭昭!”项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虞楚昭回头,只见项羽疑惑的望着自己,而他重瞳中魔神的影子消失无踪。
“昭昭……过来。”项羽向往常一样朝他招手。
虞楚昭茫然的靠近过去,倏然间胸口一疼,他低头,只见项羽手中的万鬼朝皇穿透了他的胸腔。
“项羽……为何……”虞楚昭茫然又呆愣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对不起。”项羽说完,抽刀。
虞楚昭赫然惊醒,脸上一片潮湿,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眼泪,他发现自己躺在项羽温暖的怀抱中,抱着他的男人尚在睡梦中。
虞楚昭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出了军帐。
汗水在秋天凌晨的山风中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虞楚昭搓搓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深呼吸一口山涧冰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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