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见他这副无辜的模样,真是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了。他想一想也是,在他看来,商宁父母双亡,刚过头七,自己还身中寒毒,一条腿差点就保不住。这时候别说使唤,他连一点重话都不敢说。可是江烟不一样啊,他上山的时候商宁父母头七已过,灵堂白纱都已撤下,他什么也不知道。在他这徒儿的眼里,商宁就是个可亲的小师弟,两个人亲近一下也无妨。
况且商宁看起来似乎很乐意伺候这小子,前些天一直面无表情的,似乎已是心灰意冷。今天倒是难得主动亲近人,还笑了一下。孔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家徒儿的脸,再摸摸自己的老橘皮,不得不怀疑起来,是不是小孩子喜欢人真的都看脸?不然为什么商宁第一次见他徒儿,就比对和他处了好几天的自己亲近多了呢?
江烟本来以为师父又要训自己一顿,没想到对方转眼就陷入了沉思。他一挑眉,试探道:“师父?”
孔方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咳了一声正想掩饰,转眼就看见江烟手里抱着的活似被老鼠打了地洞的西瓜。他一瞬间心头滴血,怒从胸中起,道:“你这小兔崽子,又糟践东西!我这瓜这么好,绿皮红壤,甜的找不着北,你就又只吃中间这一点,旁边都给你浪费了!”
江烟无所畏惧,他往摇椅上一靠,道:“旁边都是籽了,吐得麻烦。”
孔方:“懒死你得了!”
江烟摆摆手:“师父你出来是要摘菜吗?你快去吧,不然等会儿太阳升到头顶上,菜都要蔫了。你中午肯定是要做好吃的吧,招待我怎么能马虎呢!”
孔方:“……”他还真是这样想的。
孔方嘴硬:“谁要招待你,我这都是做给你师弟吃的。你师弟这么瘦,怎么能不好好补一补。”
江烟并不在意:“那我就蹭饭好啦!反正师父不能马虎的,我也能蹭口好吃的。”
孔方气得转身就走:“你这个徒弟我不喜欢了!”两条腿迈得虎虎生风。
江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师父不喜欢我没关系啊,反正我都会一直喜欢师父的。”
孔方背对着后面的人,听了这话到底没忍住,原本气哼哼的老脸上一下就笑出片褶子来。他在心里摇头叹息,罢了罢了,不就是个西瓜嘛。
看着远去的师父走路的步伐明显慢下来,江烟冲着商宁一笑。他偷偷对他这个师弟道:“师父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平常练功,要是累着了偷懒,多说两句好的,师父就不生你的气了。”
商宁不置可否,他看着江烟怀里的西瓜道:“真的不吃了吗?”
江烟有些苦恼:“吃吧,这么多籽。不吃吧,也是师父的心意,而且还怪甜的。”
商宁道:“我把籽给你挑出来。”
江烟有些震惊,连忙推脱:“这挺麻烦吧。”
商宁抿嘴:“中间这一层籽少一些,不是很费功夫。”
江烟道:“也行,能吃多少吃多少吧,这样师父心也少疼一点。”
商宁笑了一下:“嗯。”
入夜,烛火跳动。江烟看着那短的还没两根指头宽,都要凹进烛台的蜡烛,嘴角抽了抽:“师父,这么短了还用啊?老鼠都不偷吃了。”
孔方道:“我这蜡烛是好蜡烛,没烟也不咋滴油的,还亮堂。怎么就不能用完了?”
江烟道:“能,能。”
孔方道:“坐你阿堵叔床上去,我跟你说说话。”
江烟有些不大乐意,烛火下屋里暗,这床铺也看不清干不干净。不过他也没办法,这屋子里除了床和放烛台的桌子,别的啥也没了。他不坐床上也没别的地儿可坐。
江烟坐好后,孔方便开始同他说话,说的还是他小师弟的事。
江烟这才知道商宁原来是他小师叔的孩子。他清楚事情始末后顿时有些内疚,师叔师婶都已故去,商宁腿上也中了寒冰掌。小师弟命苦,他白天还那样使唤他,确实是自己不对。
孔方见对面的人垂下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宽慰道:“不知者无罪,况且白天你也没做什么。你这小子我不还不知道吗,你这么懒,懒得连人都不会使唤。我看肯定是你小师弟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喂你的,只是谁知道你脸皮这么厚,竟然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江烟不同意:“什么叫我脸皮厚,我小师弟都剥好了送到我嘴边了,我还能不吃吗?专门为我剥的,我还能拂了我小师弟的面子不成。”
“还专门为你剥的,就不能人家自己想吃啊。我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脸大的人。”孔方笑骂道,“不过我看商宁是挺喜欢你的,他这几天都不怎么说话,别人问一句才答一句的。见了你这面上才有了点笑意,还主动跟你说了话。”
“那我可得多在我小师弟面前转悠转悠,让他多笑笑。我看他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呢,却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江烟说到这转念一想,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怨不得他,至亲突然双亡,任谁都有点……这究竟怎么回事啊,我师叔怎么就突然被人追杀了呢?师弟身上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孔方道:“你阿堵叔今早就出去打探这件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你师弟身上的伤倒也还行,他中的寒冰掌,这要是打在后心窝上,可就没几年好活了。幸好只是打在腿上,现在我用内力给他日日滋养,这腿还能保住。我现在就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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