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精细的绣工,寻遍五湖四海也只有你了。”
说罢,她又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塞给方念离,方念离不肯收,她坚持道:“拿着,这都是你应得的。有多好的手艺,就担得起多少酬劳。”
方念离只好收下,帮着温家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屏风装好抬上马车。
*
一月后的京城。
九重宫阙,巍峨堂皇。金龙盘踞,翘角飞檐。
正值元玺帝寿辰,大办宫宴,朝臣们从各地赶来为天子祝寿。
寿宴设在蒹葭池上的烟雨楼,殿内设一百零八桌,琥珀酒,碧玉樽,酒如泉,食如画,场面颇为隆重。
元玺帝高居正位,玄袍加身,冠冕流光,因着今日寿辰,心情大好。
纯娴皇后坐于后位,雍容华贵,端的是母仪天下之态。
歌舞升平,酒酣耳热,朝臣趁着气氛正高,纷纷开始献礼。
为了帝王的生辰贺礼,大臣们可谓是费足了心思,什么奇珍异宝,只要能博帝王心欢,他们都要想办法弄到。
几位重臣都献上宝贝,只剩下温侯爷迟迟未动,元玺帝含笑望着他,“侯爷,你这人喜欢卖关子的毛病怎么还是不变。快拿出来吧,也别藏着掖着,这次又替朕寻来了什么好宝贝啊?”
温侯爷站起身,对着高座拱手回道:“回皇上,这次要送的贺礼可不是微臣的主意,都是平宁想到的。”
“哦?这次是皇姐为朕准备的?朕倒是更好奇了。”
平宁长公主缓缓起身,“皇上,平宁准备的这份贺礼自是比不过其他几位大人送的贵重的,不过胜在精美,皇上一定会喜欢。”
“你就这么有信心?”元玺帝笑容更盛,“不过听皇姐这么一说,朕更加好奇了,快拿出来给朕瞧瞧吧!”
“是。”
平宁长公主对着殿外微微点头,立刻有宫人抬着一面屏风进来。
“皇上请看,平宁与侯爷要献上的寿礼便是这面屏风。”
纯娴皇后瞧了两眼,语气微有不屑,“皇姐莫不是弄错了,这屏风瞧上去普通得很,并非精美,更谈不上惊艳。”
平宁长公主与温侯爷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元玺帝身子前倾,盯着屏风细细看了一番,摆手道:“不不不,这面屏风上绣的是……是朕的那幅山河图?”
平宁公主点头,“正是。”她又让宫人将屏风转了一面,“不止这个,皇上请看。”
有好奇的大臣家眷也跟着起身看了看,随即有懂绣艺的夫人喊了出来,“这个是双面异绣!真是好绣活啊!”
元玺帝却是登时愣住,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下去,他站起来,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屏风前,一遍又一遍地端详着它。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绸面,抚过丝线缜密处那朵极不起眼的海棠花,这朵花的样子犹如当年她的身影,十几年来在他脑海中从未抹去过。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了。
元玺帝面露伤感,殿中人察觉他的变化一时无人敢说话,平宁长公主更是紧咬下唇,想不明这屏风究竟哪里不对,竟让方才还喜笑颜开的一个人,刹那间变了一副模样。
元玺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圈微红,他走回高座,举杯对平宁长公主道:“皇姐,朕敬你一杯!这份寿礼正和朕的心意。”
平宁长公主尚且懵憧,举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皇上喜欢就好。”
接下来的寿宴,元玺帝都显得心不在焉,不与大臣们谈笑,不看歌舞,只独自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低头沉思。
大臣们只以为他是累了或是醉了,纯娴皇后却看出了一些端倪。
自从元玺帝瞧见那副屏风,他的整个人就像回得到十几年前她初入宫时那样,黯然神伤,无论她做什么都走不进他的心里和眼里。
寿宴还未结束,元玺帝便以醉酒为由先行离开。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御书房内,元玺帝命人将平宁公主送的屏风立刻抬进来,又从最底层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
匣子里那方海棠绣帕叠得整整齐齐,那是他每夜跌进他梦里,清醒时却不敢回忆的往事。
他拿起绣帕,对着屏风上那一朵被当做点缀的小小海棠反复对比。
是了,这天下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绣出这朵一模一样的海棠花,那是当年他亲手为她画下的海棠花。
念离,朕终于寻到你了。
元玺帝收起帕子,问太监总管,“立刻去寿宴,看看温侯爷有没有离开。不,就算他出宫了也立刻把他给朕叫回来!”
*
另一头,纯娴皇后回到寝宫,她在寿宴上喝了一些酒,脑袋发晕,宫女给她煮了醒酒汤,她喝了些才好受。
只是想起元玺帝的神情,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这么多年他心里总是记挂着一个人,不知道这一次的屏风是否和那个人有关。
或许是直觉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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