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这么多年来,非明都被人说成纨绔、恶霸,可只有她知道非明所有的蛮横皆是为了她。
而如今少年长成,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仍然是他不顾性命拼死在护她的周全,让她怎能不心疼。
“我没事,这都是小伤。”非明宽慰她,“倒是那帮刺客,像是冲着你来的,娘,咱们家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方念离摇头不语,心头却浮上了不详之感。
非明又对墨潇道:“师父,幸亏你及时赶来,否则我怕是难以应付。”
墨潇眉头紧蹙,抱胸站在桌边,听非明问他才恍然回神,“哦,夜里睡不着,出来转转,没想到就遇上了。”
他没说他是担心高淯那一行人会强行带走方念离母子,这才一整夜都不敢合眼,一直在她家院外巡防。
只是方才那些刺客,面对非明招招阴狠,更是企图要夺方念离的性命,不像是高淯的人。
难道,京城来了两拨人?
他想到什么,快步走到屋外,从廊柱上取下刺客留下的飞镖。他拿着飞镖细细查看,果然,飞镖的手柄处刻有一个“洛”字。
他紧握双拳,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走回屋里,墨潇欲支开非明,“非明,你先回屋去,我有话要同你娘说。”
非明凝眉,“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方念离猜到了几分墨潇的意思,对儿子劝道:“听你师父的,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明日再告诉你。”
非明有些生气,又拧不过师父和娘亲,只好忿忿起身离开。
墨潇看着非明走进自己房内,才带上门坐到桌边。
方念离问他,“墨潇,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墨潇将飞镖递给她,她不明所以,瞧了瞧,问:“这个东西有什么不对?”
墨潇指了指手柄上微小的刻字。“你看这个。”
“洛……这是何意?”
墨潇回道:“当今皇后的母家姓洛,这批刺客很有可能是跟踪高淯而来,但是他们的目的却不一样。”
方念离怔了怔,冷笑道,“皇后要杀我?她竟记恨我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平民女子?”
世事弄人,真是可笑。
“或许她是知道了你与皇上的往事,况且高淯是皇上身边的亲信,这次来又是为了劝你回京,她得知了消息难免心生恨意。”
方念离沉默不语,片刻后才道:“那如今,我该怎么办?我死了不要紧,可非明不能被卷进来。”
墨潇轻捏手心,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如果你愿意,我就带你和非明离开。绣坊咱们不要了,高淯他们初来榕州对地势不熟,咱们总有办法能走的。去一个乡间,或是去山里,他们很难再找到你。”
方念离低头,心中一时难以决断,开绣坊是她热爱的事,她好不容易才撑到现在,岂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再者,非明年纪尚轻,前途犹未可知,难道真的要因为她而一辈子躲在乡野田间吗?
她艰难道:“给我一些时间,我明日再告诉你决定。”
墨潇点头说好,心中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屋外一阵大风吹过,树叶窸窣,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墨潇警惕地出门查看,门外空空,什么人也没有。
他微微皱眉,看向那一头紧闭的房门。
*
非明回到屋里,手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方念离和墨潇的话,他听明白了七、八分,京城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难道就是他的生父吗?
呵,亏自己还以为他死了。
非明此刻无心去猜测娘亲从前究竟遇到了什么变故,和元玺帝之间又是怎样一段往事,当下最紧要的是他们如何能躲避追杀。
绣坊已经被人盯上了,他能防住刺客一次,却防不住千次万次,只要凶手有心,总有办法下手。
他不能让娘亲和师父永远陷入困境。
难道,真的要像师父说的那样永远躲下去吗?去乡间,去山林,他们就真的能一生平安吗?
他不想心存侥幸地活下去,他要的,是十拿十稳的把握,是万无一失地护住自己在意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轻薄的信纸,原本早该被送出的书信,如今却让他犹豫不决。
暮幻,如果你此刻在我身边,你会想我怎么做?
*
第二日,天色阴沉,雨停了,空气却潮湿,夹杂着雨水混合泥土的气味。
方念离如寻常一样,一早就去了绣坊。在她拿定主意之前,日子还得照常的过,不能让藏在暗处的人瞧出任何端倪。
离开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非明的房间,推门进去,里头空无一人,想是非明已经去了书院。
绣坊的绣娘都已经到了,最近活多,大家为了赶时间都会提早来些。
方念离找到了如娘子,拉她到一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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