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着身子躲在木桌子后,听见来人稍显急促的脚步声,我稍稍屏住了呼吸,手中紧握着的枪似乎比刚才更沉了几分。我没有把握木桌能够完全遮蔽我的身体,因为木桌子下半部分是镂空的,访者只要耐心地蹲下身能轻易地看见我跪在地上的膝盖和支撑着上半身的手臂。
而我赌的。
就是他嗅到血腥味,绕到办公桌后的那一瞬间。
这是我唯一逃出房间的机会。
只要瞬间站起身子打开房门冲出房间,我就自由了。
这并不困难,不是吗?
“嘭——”
下一刻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可以说砸在了门框间。
“咚——”接着是某个东西掉落在坚硬的地面的声音。
我疑惑地皱眉。
事情与我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
“呼……呼……”
房间里,仅剩下某个男人的呼吸声。
一声。
两声。
他喘息着,我听着他急促的呼吸,仿佛能够想象着空气灌入中空的气管,擦过温热的气管壁,带着喉部几分嘶哑的声音,就仿佛他方才面对了最令人恐惧的事情,落入捕猎者的陷阱后,慌不择~ du.路地逃离,而捕猎他的是谁?恐惧,惊慌,甚至是,令人窒息的死亡。
我听着那呼吸声久久徘徊在房门处,仔细分辨,甚至还有几缕空气从漏出的声音,就仿佛某个管道开了个口,持续灌入的空气却从那个缺口处不断消散,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想要抓住,抓住那仿佛能够保命的空气,却只能任由它无奈地消失,伴随着生命的温度……
正常的跑动,即使剧烈,也不会有这样的呼吸声。
我压下心底的疑惑,低下身子,左侧脸颊贴着地面,透过木桌下方的间隙望着右侧的房间。
皮肤感受着地面的冰凉,视线稍稍被木桌遮挡了几分,我看见房门前是一双黑色的男士靴子,以及靴子旁扔着的一把手枪。
有个人站在门前。
他扔掉了手中的枪。
而那持续急促的呼吸声,就来自于那个停步在房门前的男人。
我看不见那人上半身的动作,但从鞋尖的方向,我判断出他正背靠着房门。房间里满是他沉重的喘息声,他像是在大口大口吸入房间的空气,喉部嘶哑着,就仿佛,他的气管开了个口子,随着他的呼吸有气体从里面漏出。
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我心底一紧。
我怀疑着对方是否已经察觉到房间的异常,但他却没有任何行动,就这么站在门后。
他注意到了吗?房间内浓郁的血腥味……
我不禁握紧了手枪。
为了逃生,我用匕首杀了人,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当防卫,但至少现在我仅有的记忆却都是鲜血淋淋的,我用匕首刺穿了他的腹部,刺破了他的内脏。而当他的同伴发现办公桌后那渐渐冰冷的尸体,他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该赌一把了。
手枪,我唯一的筹码。
我意识到自己必须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先发制人,只要他嗅到了房间里的血腥味、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和尸体旁扔着的匕首,我的存在无疑就暴露了。机会只有那么一瞬,我暗暗咬牙紧盯着那双黑色的靴子,那靴子和另一名绑匪的一模一样,这更让我确定了目前自己所处情形的危险性。
这个男人是谁?
是另一名绑匪?还是他们商量着要联手干掉的“老大”?
无论哪一个,我都不能正面冲突。
因为我无法确定手中的枪是否能够打出子弹,草率暴露,无疑是最致命最愚蠢的行为。
这么想着,我更加压低了呼吸。
“嘶……”
访者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看见暗色的液体顺着他绿色的裤腿滴落在那脚边的地板上。我眯起眼睛,看见那双靴子向后稍稍倾斜着,一点点拉开了和房门的距离,但这却并不是单纯地走动,直到他小腿越来越倾斜,我才意识到他靠着门跌坐在地上。
他垂下了右手臂,我看见了那半截手臂满是鲜血,拇指与食指都已经断了。
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
隔着一段距离,我依稀分辨出伤口处阴森森的小半截指骨和周围像是撕裂状的残肉。
我不禁一阵胆颤。
这种伤口,就像是被一口撕咬掉了手指……
好像。
发生了一些事情……
在门的另一侧。
我的耳朵紧贴着地面,听着他渐渐弱下去的呼吸声,不知他是否察觉到了房间内的异常,或许他早在心中有所打算,又或者,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了……我只是沉默地望着,望着不断有血液顺着他的衣服滴落在他身下的地板上,一滴,两滴,这衣服已经明显浸满了血液,无法再吸收。
静默,夹杂着他略显无力的呼吸声。
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
越发显得诡异。
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漾开,温热的血液不断地涌出,气味分子在空气中扩散,混合着方才还未消散的血腥味,刺激着嗅觉的最深处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继续观察?
还是有所行动?
下唇传来一阵痛觉,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咬紧了下唇。
他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像是勉强挪回了房间,一关上门就没有了继续支撑身体的力量。
门的另一侧,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是警察?
我沉思着。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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