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紧手掌,死死地握住方向盘。
因为太过愤怒的缘故, 他的额角已经浮起了根根青色的脉络, 要不是理智尚存,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干脆跟身边这人同归于尽了。
这时,柳弈的大脑有如一团乱麻, 宛如卡住的默片一般,一帧一帧闪现过自家学生趴在巷口隐蔽处, 一动不动、生死不知的画面, 同时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自己将油门一踩到底,往空无一人的路基直冲过去,然后车毁人亡的场面。
就在他愤懑难当的时候, 副驾驶席上的男人再度发出了一声讪笑。
“说起来,刚才还发生了一件事,挺有意思的。”
嬴川唇角含笑,用军刀刀身轻轻在柳弈的大腿上摩挲了几下。
“你的学生一开始不肯配合我给你打电话,为了让他合作一点,我只能在他一条大腿上扎了一刀,他疼得差点儿厥过去,才勉强答应了。”
这个残忍的连环杀人犯仿佛是在说什么很有趣的事儿一般,又“呵呵”笑了两声。
“还有,最可笑的是,他居然还企图在打电话的时候,给你偷偷地发暗号……他到底是有多愚蠢才会觉得我不会早就防着他这一招的?”
军刀刀尖竖起,在柳弈的裤腿上划开一道豁口。
“作为你的学生,他的愚蠢和自不量力都让我很厌烦。”
这回嬴川的力道用得不大,只在柳弈的腿根处划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所以我又在他的另外一条腿上多扎了一下,算是代替你这位导师,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你不想感谢我吗?”
11月26日,午夜零点零三分。
一辆警车一路鸣笛,呼啸着直接驶进附属第一医院的院子,刚刚在急诊门前停稳,几名身材高壮的刑警就从车上跃下,一路疾走,冲进了急诊科。
这些警官都是市局刑警大队的人,此时皆面容冷峻、一脸寒霜,气势尤为吓人。
大约在半小时之前,一个过路的行人发现了倒在巷口的江晓原。
恰好她是个刚刚下晚班的外科女护士,在看到路边趴了个肚子上破了一个洞的重伤者以后,反应倒是比一般人来得冷静许多。
护士姐姐先是拨打了120,清楚地报出了他们的位置和伤者的情况,然后还给江晓原做了一些基础的急救措施,好歹吊着他那一口气,硬是拖到了警车和救护车双双赶到。
不幸中的万幸,是江晓原受伤的地方就在法研所附近,出警的警察正好认得他,知道他是法研所的实习法医。
加上小江同学伤情极重,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抢劫案,他们立刻感到事情并不简单,迅速上报,几分钟之后,就将情况反馈到了市局专案组那边。
得知江晓原竟然在法研所附近遭到袭击,身受重伤以后,市局的刑警们当然是第一时间去联系他的导师柳弈。
但柳弈的电话一直无法拨通,而法研所那边也说柳主任大约在个把小时前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在这瞬间,市局的警官们已然意识到,柳弈很可能跟他的徒弟一样,遇到危险了——而这危险的来源不言自明,九成九就是嬴川干的!
于是,沈遵沈大队长立刻指示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去追查柳弈的下落,一路赶来医院,查看江晓原的情况。
几位警官穿过专门辟出来的绿色通道,来到急诊外科的半弧状分诊大厅里。
因为接到了刑事案濒死重伤者的缘故,为了方便抢救病人,附一院的急诊科已经启动了应急方案,引导着那些病情较轻的普通外科门诊病患分流到了内科诊区那边,将这个地方整个给腾了出来。
此时,急诊外科比平常任何时间都来得空旷,除了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医生和护士之外,就只有几个普通市民模样的男女,以及陪同在侧的三名制服警员。
这些人有老有少,全都围在一间诊疗室的大门前,脸色苍白、表情惊慌。
其中还有个五、六十岁的妇人,已经哭得一脸是泪,站都站不稳,只能由一名女警搀扶着,勉强不至于瘫倒在地。
这些人都是江晓原的亲属,年纪较大的一对中年夫妻是小江同学的双亲,而其他人则是他的小舅子和几个堂哥堂姐。
不久之前,江晓原的父母接到警方的通知,说他们的儿子在夜晚回家的路上遭遇歹人袭击,身中三刀,情况危殆,差点儿没骇得直接晕过去。
等他们连滚带爬赶到医院时,人已经送去急救了,他们连儿子的面都没看见,只从医生护士那儿得知,自家小孩的伤情非常严重,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人在哪里!?”
领头的一名刑警一把抓住一个路过的小护士的手臂,沉声问道。
“在、在那里面呢……”
虽然小护士知道对方是个警察,但冷不丁被个壮男抓住胳膊,她还是本能地吓得打了个哆嗦,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带上了一丝颤音。
她咽了口唾沫,抬手指了指被家属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急诊外科诊疗室大门,“……现在正在抢救中。”
几名刑警闻言,全都扭过头去,眼神凶厉地盯着那扇门,表情几欲择人而噬。
当然,他们虽然又气又悔,但也没至于丧智到就这样直接冲进去。
就在警官们咬牙切齿的时候,诊疗室的门忽然“砰”一声被人从内侧撞开,然后一群医生护士推着一张车床从里面出来,排开堵在门外的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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