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斟自饮者,怡然自得者;有交头接耳,低声密谈者,也有三三两两凑一块畅谈,开怀大笑者。
其中,有一人独坐,虽坐在角落里,却还是让人一眼就注意到。此人头戴书生帽,身着白衣,身旁放着一个箱笼,像是个书生。可是,认真一看,只见他面容如玉,五官如雕,俊逸清举,神韵超独,恍若天人!
孤飞燕都看愣了,“师父”二字,差点脱口而出。
顾云远安静地坐着,给人一种风姿奇秀之感,可一动起来,整个人的气质就都不一样了。只见他双手捧着酒杯,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品尝,仿佛是没有喝过酒的人在偷尝。
若是白衣师父,定不是这样子的。白衣师父安静的时候就如神祇般尊贵清华,喝起就来,慵懒恣意,更想是个远离尘世,高高在上的上神。
看着顾云远那怂样,孤飞燕才缓过神来,喃喃道,“顾云远……”
君九辰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顾云远。孤飞燕要上前去,他立马拦下,“且慢。”
孤飞燕明白他的意思,她连忙将门外的秦墨叫进来,让他把顾云远那张脸看清楚。
三人站在门边,很快,店小二就过来了,“几位客官,失礼失礼,小店今日满座,都是些熟客,没那么快走。要不,你们到别处瞧瞧,免得耽搁时间。”
君九辰取出了一袋金币,问道,“那个书生也是常客?”
“他不是常客,昨夜来过,今夜刚刚过来。”
店小二接了金币,自是会多说,“小的之前也没见过他,想必也是第一次来普明古城。他的酒量不好,一盅能喝一晚上。”
君九辰问道,“独自一人吗?”
店小二点了点头,“就一人,起初,他只要一盅酒,小的还以为他是等朋友,如今看来,就只是一个人。”
君九辰也没有多问,交代店小二送两壶酒过去。他和孤飞燕,秦墨才走过去。
顾云远特别专注,直到孤飞燕和君九辰在他面前坐下,他才抬眼,惊了。
“你们!”
“顾……”
孤飞燕刚要开口,顾云远连忙打了噤声的手势,“嘘!王妃娘娘,别暴露在下的身份!在下不想惹麻烦。”
孤飞燕问道,“我喊你顾大夫,顾云远,这儿也没人认识你,知道你的身份吧?”
顾云飞想了下,“也对也对。”
他很快就笑了,笑容干净,温润腼腆,就像是个单纯的书生,让人看起来特别舒服。他没有起身,却挺直了腰板,坐端正后才抬手作揖,低声,“靖王殿下,王妃娘娘,在下有礼了。”
孤飞燕故意试探,“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不会怪我们大婚没有邀请你吧?”
“不不不!不是这般的。”
顾云远特别认真,就那架势看,孤飞燕若再说下去,他铁定会跟她辩解到底的。“在下知晓此事,没能赶去道贺,才是失礼!还望二位,莫要见怪。今日有幸偶遇,在下各敬二位一杯,祝二位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他说罢,双手举起酒杯来,先敬君九辰,而后仰头将整杯酒往嘴里倒。这一倒,他立马就掐着脖子咳了起来,眉头紧锁,表情痛苦,也不知道是喝太快被呛着了,还是不习惯酒的辛辣。
孤飞燕看得有些傻眼,她就是半玩笑半试探了一句,也没责怪的意思,这家伙非得这么较真吗?明明是个大夫,怎么就比书生还刻板、迂腐了?
顾云远咳得停不下来,君九辰冷冷看着,无动于衷,秦墨的视线虽锁在顾云远脸上,却面无表情。
最后,还是孤飞燕给递了一杯水过去。顾云远灌了一杯水,才舒服多了。谁知道,他仍旧认真,又倒了一杯,敬孤飞燕,又是一口喝完。
这一回,他咳得更厉害了,孤飞燕再递给一杯水,道,“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不会喝酒还逞什么能呀?”
顾云远一边咳,一边解释,“礼不可废也!”
孤飞燕不语,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张脸,她总觉得他就是在装。
而孤飞燕那表情,顾云远拢起眉头,更认真了。他竟说教起来,“王妃娘娘,古人云,礼,人道之极也,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孤飞燕更懵了,君九辰终于受不了,冷冷打断。当然,他没说话,他就将酒杯往桌上一掷,便吓得顾云远自觉闭嘴。
君九辰敬了顾云远两杯酒,算是回礼,他道,“云远兄,承你吉言,本王和王妃定会儿孙满堂。错过了大婚宴不打紧,日后满月宴,周岁宴,弱冠及笄,本王定会邀请,还望届时,云远兄能赏脸。”
君九辰这话一说完,孤飞燕就沉默了。任由周遭再热闹,他们这桌特别安静。
孤飞燕知道君九辰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在试探。
他不唤顾大夫,而唤云远兄。这可以说是称呼顾云远,也可以是称呼孤家先祖画像上那个神秘人。
他说他要和她儿孙满堂,说将来的诸位宴会。听起来似乎诚心邀请,实际上却有暗讽之意。如果,她的重生是白衣师父安排的,那么,她的将来呢?是否也掌控的白衣师父手里?
君九辰眸光犀冷,看入顾云远的眼睛,孤飞燕亦是盯着他看。
岂料,顾云远一点儿异样都没有,他立马就笑了,一边拱起手来作揖,一边道,“殿下如此诚意,在下一定到,一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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