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皎微微一笑:“每个人的追求都是不同的,有些人在意实实在在的生活,有些人却更在乎名头。有人为了往上爬,不惜用尽手段,对她们而言,环境越杂乱越有机会;有人为了荣华富贵,可以忍常人所不能忍,最终一鸣惊人。仔细说来,那些向往荣华富贵的人若是不作恶,倒也没甚么可指摘的,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所幸郑氏幡然醒悟,想必也是想清楚了自己究竟想要甚么样的生活。有的人就是受不得半点冷清孤寂,就是喜欢热闹满堂,想必是怎么也不愿意一天一天熬日子的。”肖尚宫接道,“她既然想通了,应该迟早会转过弯来。若是再聪明些,说不得便会来向娘娘请罪。”
“她若能主动配合东厂与锦衣卫,自然不是件坏事。不过,以厂卫办案的能力,她的身世早已被查出个底朝天了。便是多了她的口供,也只是相互印证罢了。”张清皎淡淡地道,“当然,万岁爷与我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出路。她若能心怀感激地接受,总比暗自怨恨更强些。”
于她而言,即使对方已有转变,她也依旧无法接受曾经觊觎过自家皇帝陛下的人留在宫里。毕竟,人心难测,不是每个人都能意志坚定,志向说改就能完全改变。指不定寻见了合适的机会,对方的心思就再度活络起来了呢?所以,应对这样的人,最佳的法子便是将她送得远远的,再也不相见,方能彼此两安。
肖尚宫与沈尚仪都觉得她所言极有道理,纷纷点头,指点云安道:“你日后可与她稍稍走得近些,也多听听她的心里话。若她果真有不想留在宫里的意思,便试探着提起之前放归之事,尤其是娘娘特意给适龄的宫人寻了合适的夫君。能成为官家娘子,指不定日后还能封诰命,对她这样的平民女子来说,已经是一步登天的好婚事了。”
云安连连点头:“我正想寻机会说说此事呢!若非娘娘心善,这些宫人哪有这么好的归处?哪能都如愿以偿呢?她如果能向娘娘表忠心,自然只有享不尽的好处。”
“这第二回 放归,目前我尚且不能确定,指不定是两三年甚至是三五年之后的事。所以,你也别给她说得太过圆满,免得她太期待,日后反倒会失落难安。”张清皎道,“说来,仔细再想一想,母后这/调/教/人的功夫果然高明啊。察觉出她性喜热闹,便派她去她最恐惧的地方多走一走,可不是将她唬得想开了不少么?”
肖尚宫、沈尚仪也想到了这个细节,连连称是。她们都曾在周太皇太后身边侍奉过,对这位的性子较为了解,倒是并不知王太后是如何处事的。如今见识到了这位娘娘的手段,心中不由得感叹:能在万贵妃的步步紧逼之下,数十年如一日地熬到如今,没有被寻出任何错处,果然厉害得紧。
“我该向母后学的,还多着呢。”张清皎如是总结道。她能用得了对自己忠贞的人,也能用得了看似忠贞实则野心勃勃的人,却从未尝试过用既不忠诚又有野心、看着还不够聪敏的人。说到底,只是她太过谨慎小心,并不愿意冒险罢了。
身为上位者,难免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她可以选择不用这种人,亦可以选择不浪费时间调教这种人,却须得懂得这样的人该如何应付更妥当些。否则,一不留神便可能留下隐患,反倒是不美了。
世上并不只一位郑金莲,指不定什么时候,宫里还会出现张金莲、李金莲。简单粗暴地解决她们是一种法子,巧妙改变她们的念头也是一种法子。她可以不用第二种,但有时候也须得尝试一番,未必没有新的发现。
郑金莲之事于坤宁宫众人而言,仅仅只是闲谈时的谈资罢了。张清皎从王太后如何用她,窥见了新的用人之道;肖尚宫与沈尚仪也学到了因人而异的用人之法;云安日后须得与她打交道,稍稍多想了些,但也仅此而已。这一回谈过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郑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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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变带来的影响,一直持续到上元节之时。因君臣都须得好生“修省”,朱祐樘便将正月期间的所有宴席皆免去了,连上元节宴与上元节假也都统统免了。这意味着,平民百姓们都在热热闹闹上街观灯的时候,京城内外官员却无暇享受这等悠闲的时光,依旧须得兢兢业业地履行职缺。
宫中的上元节也过得很简单,依旧以冰灯为主,只在仁寿宫外扎了座小鳌山。灯火辉煌灿烂,映照在众人的脸上。因着张清皎安排了众多小游戏,皇弟皇妹们倒也并未觉得失望,依旧是欢喜不已,顽得格外投入。
笑闹声中,张清皎再度隐约感觉到了腹部时隐时现的暖流,颇有些无奈地想道:若是她这回真的有了孩儿,那这孩子绝对是极为好热闹的性情。这都尚未成形呢,就如此不安分了;等到他出生后,还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熊孩子呢。
不过,她的感觉或许是做不得准的。毕竟自“孕梦”之后,这才过了半个月而已,按照常理而言,她绝不可能有任何感觉。更不必提什么腹中暖流了,怎么想都觉得不科学。从理性而言,她也经常试图说服自己,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时日尚短,连女医们都不可能诊得出来,她自己更不可能有任何感觉。或许是她太想要一个孩子了,所以产生了幻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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